【朱其：798双年展没有失去独立性和民主性】

闻正

采访人：美国《华尔街日报》记者Juliet Ye,
时间：2009年8月19日
1.作为此次798年展的艺术总监，请您简单介绍一下这个双年展。
答：这是一个国际自助的双年展，他的创办理念是为独立策展人和具有实验精神的艺术家提供一个平台。双年展不应该是一个著名策展人、成功艺术家及其“好”作品的大派对，而应该是一个促进问题讨论的平台。
我是艺术总监，也负责这次双年展的中国部分的策划，马克是国际艺术项目总监，他负责国际部分的策划。国际艺术这次主要有拉丁美洲、南美洲和德国的当代艺术，会跟这几年的其他国际双年展的艺术特征有很大不同，强调一种跨文化的新美学。中国部分主要侧重于对中国非主流人群的关注，以及对中国未来社会自治和公民社会的讨论。
2.参加此次年展的艺术家一共有多少人？（除去已经宣布推出的，目前有多少人参加？我们在年展宣传册上看到是70多名，但是有的媒体介绍说有150多名）。艺术家都是通过什么形式参加到这个双年展中的？
答：一共应该有150多位，国际艺术家有80个左右，中国艺术家（包括外围展）也有七十多个。艺术家主要由策展人及各外围展的分策展人组织，包括装置、Video、摄影、行为艺术、舞蹈、绘画、雕塑、独立纪录片和电影等形式。
3. 这次双年展中的行为单元，从一开始就成为了媒体关注的焦点。主要原因是范美忠和吴苹等人的受邀参加。您能不能简单谈一下，一开始决定邀请非艺术家的公众人物参加的出发点是什么？
  答：这次798双年展的中文主题是“社群”，强调当代艺术要介入中国社会的改变进程，直接面对中国的文化和社会问题，如何以艺术的方式有助于中国形成独立的社会意识。中国处在富有戏剧性的转变时期，很多现实中发生的事情超出了艺术家的想象力，因此当代艺术应该向现实学习。双年展也可以是一个讨论问题的平台，范美忠和吴萍代表了中国社会转型时期价值观和利益的冲突的汇合点，邀请他们有助于促进问题的讨论，非艺术家参加展览也是一个艺术实验的观念。
4. 邀请范美忠和吴苹这样的争议性人物，您从一开始就知道吗？您本身对他们怎么看？
  答：邀请范美忠、吴萍一开始就是我提出来的，只是由行为艺术的分策展人去实施。我对他们两个人的评价不一样：我不赞成范美忠的利己主义价值观，作为一个教师他没有权力一个人丢下学生逃跑。但我觉得维护他表达的权力标志着中国社会进步的信号；我支持吴萍对中国地方政府和房地产开放商的抗争，她的行为让人们对中国社会出现的“圈地运动”觉得绝望时感到鼓舞。中国需要有更多的人对此进行抗争，这并不是要想推翻政府，吴萍并没有使用暴力，她只是在现有法律的框架下维护自己的宪法权利。
5.在开展当天，行为单元宣布集体退出双年展，并称这是因为双年展最终决定拒绝上述的公众人物。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在最初方案执行的过程中，双方出现了什么样的分歧？
答：双年展并没有完全拒绝范美忠和吴萍，只是认为她作为行为艺术家进行现场表演的角色出现并不合适的，她作为一个纪录片访谈的主角或者参与论坛的形式出现更好。因为邀请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促进讨论，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去干并不擅长的表演出丑。双年展组委会建议范美忠、吴萍以录像访谈或参与论坛的方式，但行为单元策展人坚持要他们现场表演。
    行为艺术单元策展人王军主要是为了出名，因为开幕前四天他已经知道了范美忠、吴萍不能作为正式艺术家列入双年展画册，如果他因为分歧要退出，四天前就应该宣布退出，但是在开幕式当天宣布退出，目的就是要在媒体众多的时候表演。我们的新闻官也跟着他一起宣布退出了，并把我们联系的媒体全部通知去看他们的表演，使得16号北京的媒体报道没有任何关于双年展的消息，只有他们行为艺术表演的消息，因为很多媒体以为他们的表演还是双年展的一部分。
6.王军等艺术家在给媒体的公开信中指双年展已经失去了独立性和民主性。您怎么回应这个说法？
答：798双年展没有失去独立性和民主性，中国从1996年出现第一个双年展（上海双年展）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从没有任何一个官方双年展接受过行为艺术单元和批评社会的艺术作品进入过双年展，798双年展这次允许行为艺术和批评社会的艺术作品大量进入双年展，这十三年来的第一次。
    王军把现在他跟双年展的关系表述成独立和反独立、民主和反民主的关系，事情实际上没有这么简单，有些行为艺术家有追求民主和独立的一面，但也会有同时具有急功近利和自私人格的一面，就像历史上的革命者，并不完全是都为他人着想的。在崇高的名义下可以欺骗和争夺利益。我也不认为他们宣布退出的声明代表独立精神和民主，我觉得他们身上有几十年前革命和文革年代红卫兵的遗风，为了崇高的真理和集体口号一夜之间可以变得残酷无情，为了个人表达的自由而牺牲别人的权力，这是一种极端的自我中心主义。
7. 除了行为单元，还有没有其他的艺术家因为各种原因，主动或者被要求退出双年展吗？
答：706艺术中心的主会场有两个作品被要求停止展出，其他艺术家因为工作人员的态度不好也有要求退出，但基本上没有退出。
8. 作为艺术展的组织者，您对此次双年展的哪些部分/主题是感到满意的？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改进的？在策展的过程中，您感到最大的压力来自于哪些方面？
答：我觉得这次几乎所有部分的艺术活动都很有意思，但三个部分更值得的关注，比如主题展“流动的社群”、拉丁美洲和南美洲的当代艺术、精神残障人士艺术教育救助计划。拉丁美洲和南美洲的当代艺术不仅在中国是第一次大规模的展出，在西方的双年展上也很少像这次798双年展那样大规模展出。
    策展最大的压力主要是资金和政府的文化管束，中国管理双年展的基层政府在文化管束方面应该有更多的改进，因为有些作品并不违反意识形态政策，而是基层政府的文化官员因为自己的趣味或者害怕出事情，不恰当的要求艺术作品修改或者禁止展出。
9. 您有什么想向大众推荐的单元吗？有什么是值得大家去特别关注的？
答：我觉得所有的单元都不错，尤其是国际艺术部分，以后几年也未必能看到这么多的国际艺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