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平专题]

易一

“每天都是新的”
——记书法篆刻家刘小平
                                
杜志宇
                                    
三湘四水之地的湖南，是一个让我经常神往的地方，不仅是因为那里作为湘楚文化的发祥地，孕育过灿烂的古代文化，灵山秀水哺育出很多艺术大师，还因为在风景如画的湘南东江之滨，住着一个我至今尚没有见面的好朋友----书法篆刻家刘小平。虽然我和小平兄一直没有见面的机缘，但是我们之间的友情用东北人的话来说是“不差事儿”的，所以当小平兄要我为他的书法篆刻作品写几句话的时候，我就毫不犹豫的欣然答应了！
说来有趣。我最早是在《全国第三届篆刻艺术展作品集》中发现刘小平这个名字的，我向来有一个习惯，翻阅书法篆刻集子很少注意作者都是谁，只有看到让自己怦然心动感到激动和兴奋的作品时，才会去关注一下作者是谁，而对那些平淡的或不喜欢的作品往往就是一带而过了！所以，当我见到那方生辣猛利、峭折灵动而又不失圆劲挺拔，寓微妙的变化于平正之中的“用祈眉寿”时，不禁眼前一亮，猛然感到这是在用一种比较新颖的手段在诠释正大高浑一路的汉官印，从那以后，这方印的作者刘小平就成了我比较关注的对象。第一次见到刘小平的照片是在1995年的第十四期《书法报、书坛新星》专栏中，方方正正的脸庞充满稚气又不失沉稳，浓眉下的大眼睛似乎闪烁着睿智和自信。
去年秋天，我在《中国书法网》（www.freehead.com）的论坛中，突然发现一个名叫“刘小平”的注册网友，凭直觉我意识到这就是我要结识的刘小平，于是我便用短消息向他问候。果然，当天晚上，小平兄就从遥远的湖南打来长途电话，我们用手机大约聊了半个小时，电话中的刘小平，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普通话，笑声朗朗、诙谐幽默、谦虚诚恳，让我感到充满青春的活力和激情。此后，或是在电话中、或是在互联网上，我们经常是神侃一气，也逐渐地对小平有了更多的了解。
刘小平的艺术道路可以说是赤手成家、探骊得珠的历程。他没有师承，靠的完全是自学。诚然，学艺过程中如果有良师的指教，可能少走很多弯路，进步会快些，但是任何事物都有他的两面性，跟随老师学习，自然会受到老师风格的影响，染上习气，甚至会成为因袭的重负而最终没有什么大出息，所以开明的教师多是反对学生学自己的，而要求他们直接取法古人。而自学则可以不受什么规约的限制，只要方法对头路子正，也可以殊途同归。刘小平便是一个成功的范例。1980年，当17岁的刘小平还是一个翩翩少年时，偶然得到一册陈寿荣编写的小册子《怎样刻印章》，是这本小书，成了他最初的启蒙老师，引发了他对篆刻艺术的浓厚兴趣，唤醒了他的艺术灵性，从此一发而不可收，鼓刀耘石，乐此不疲。即便是在水电工地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时，到了晚上在简陋的工棚里、刘小平仍然焚膏继晷，苦学不辍，在与古人的对晤中感悟篆刻艺术的真谛。经过不懈的努力，刘小平出秦入汉，下逮明清，旁及现当代名家，一枝独秀，脱颖而出。成了当年湖南省最年轻的中国书协会员，也是湖南入选全国展览最多的篆刻家！
今天1月，作为湖南十人书法篆刻作品集之一的《刘小平卷》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发行了！小平兄寄我两册，这本薄薄的小册子虽然仅收入四十几件书法篆刻作品，确也是小平从艺二十多年来鸿爪的一次集中展示。也正是这本小书，耗去了我多个不眠的夜晚，有时捧读在手，让我纷乱的心绪变得如晴窗下的白云般洒脱、澄潭里的碧水般明澈。我着实体验到了充实之后的喜悦！小平的印风是纯正的，也是个性的。他主要的取法对象是在汉代官印。汉印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其气象磅礴、雄强酣畅，而神完气足，犹诗之《风》《骚》、文之《左》《史》，为后世学印者立下不易之法。但是学汉印驽钝而死学者易流于板滞，精明而机巧者易失之轻浮，所以当今学汉印者卓荦不群者绝少，而小平当是为数不多的佼佼者之一！
小平模拟汉印的作品，都是激情的产物，是来自流动的生命本体的呼唤，所以往往唤起读者感喟、兴奋、欣悦的审美体验。它的魅力一方面来自痛快淋漓的刀法，另一方面归于平中寓奇的章法。在刀法上，他早些年曾经尝试以甲骨文入印，甲骨文线条清劲疏朗，要求用刀既准确又爽快、既沉实又灵动，这样塑造出来的线条才能传达出甲骨文字特有的韵味。有了刻甲骨文印的用刀经验，小平复又深究于黄士陵的入石较陡的劲刻法，同时也借鉴了他的同乡先辈白石老人猛利壮伟的单刀法。在具体刻制过程中，他走刀很快，一方印顷刻而就，极少修描。用小平自己的话来说：刻印是痛快事，当求写心尽兴。忸怩作态，吾不取也！所以刘小平印章的线条，既清隽而又飘逸，既遒爽而又浑厚，不滑不涩，不薄不扁，骨力充盈直滤血性，非常耐人寻味，偶尔施以单刀则更见洒脱峻朗！在章法上，小平善于用微妙的朱白分割来营造意境，有一种抑扬顿挫的鲜明节奏，平中出奇，拙中见巧。所以，和当代众多的青年印人相比，小平的作品更多呈现了强烈的抒情性。而这种特性是构建于对传统的深刻认识和技术的高度娴熟基础上的，当然也是创作者豪放宽博、热诚朴质的个性使然。
刘小平是一个不甘寂寞、永不满足的人。前年春节在回乡省亲的路上，透过汽车车窗，看到路边随手书写的店名有几处散着天真烂漫的稚气的文字，艺术的敏感使他产生了强烈创作冲动----将简化汉字入印。于是就有了集子中近二十件以简化字创作成的印作。刘一闻先生见了小平的简化字印曾予以高度评价：“感觉好，有味道，并且可以看出是从汉印中来出来的，还是传统的东西---”“刻印有如此感觉者不多-----，见刀见笔，结字寓巧于平，手法顾盼生姿，应大可探索并使之完善。”以先生之法眼，所言当不虚美。他的简化字印一如拟古印，风清骨峻，激情澎湃，时出奇趣，俏皮活泼。虽然，简化字入印还是一种新的尝试，小平的探索也刚刚开始，我们还无法说已经达到了怎样的高度，如何成熟，特别是用简化字刻朱文，还有需要解决的问题。但是无论如何，这种尝试在艺术史上是应当具有一种发生学上的意义吧？
小平兄的书法创作，以大篆和草书为擅长。大篆有简洁明快，轻松诙谐的韵致，草书则洒脱自然，妙趣天成，虽然多是浅斟低唱式的小幅，亦颇见个性凸显之境界。
小平兄除了酷爱着书法篆刻艺术之外，还喜欢摄影。他摄影作品，大多取材于是他的家乡——如诗如画的东江山水，再有就是水电工地劳动的场景。我在网上曾见过他的许多摄影作品，最让我难忘的是《东江之雾》和描绘他与同事工作着的《旋律》。虽然是业余创作，我觉得不逊于专业水平，和他的书法篆刻作品一样，都蕴涵着他对生活无比的热爱，对艺术世界执着的追求，无不自然清新、任情随性，让人由此可以窥及小平兄永远年轻着的一颗心。他刻过一方四公分的简化字印“刘小平每天都是新的”，在边款中他说：此印文有王婆卖瓜之嫌，吾以此自励。从看到这方印开始，我都挥之不去它给我带来的内心深处的感动。可以说：每当我想到小平兄，我都会浮现出这方印的印文和它所代表的小平兄天真豁达、深沉坦荡的个性。一个热爱艺术的人，只有保持这种个性，才能真正仰闻天籁之音韵，俯察山川之灵秀，创作出超越世俗超越自己的艺术作品来。小平虽然已近不惑之年，还是那样率真，激情洋溢，还在孜孜不倦的开拓新的艺术天地-------“每天都是新的”，这境界何等之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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