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美信：不得不批河清教授的《艺术与阴谋》

老渔翁

不得不批河清教授的《艺术与阴谋》
程美信
关键词：犹太审美、新教审美、文化统战、“文化逆子”、“当代艺术”
（注释：用双引号表示“当代艺术”为美国化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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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清思想的根源土壤
首先，河清本身有一大局限，他几乎是个不懂艺术的艺术评论家,十年海外生活和博士学位无法改变他这一原本缺陷。《艺术与阴谋》一书全然将当代艺术作为美国殖民化的附庸物，正如极右的麦卡锡主义者，看见红色便引起“共产阴谋”的恐惧联想。因为河清将任何有别传统的当代艺术一概视为“美国化艺术”。他在书中不惜大量篇幅用于引经据典，其目的无非向人们说明他那先入为主的偏见是何等的真确，其疯狂程度类似中世纪的炼金术者，将几种物质搀和一起便以为找到金子的配方，做试验不过证明一下想象结果而已。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出河清那些引经据典的真实意图。
河清归纳“美国化艺术”和“当代艺术”九种本质特征【1】，不如说是“九宗罪”：
1、 日常性
2、 杂耍性
3、 受操控性
4、 股市投机性
5、 文化性
6、 挑衅性
7、 政治性
8、 宗教性
9、 个人性
一． 日常性。这是在艺术外部，打破艺术与生活的区别，混淆艺术与生活。换言之，是将艺术生活化：生活即艺术。亦即所谓“僧侣变成俗人，俗人变成僧侣”。博伊斯“每个人都是艺术家”的名言和“扩大了的艺术”的说法，是这个特征的最好解释。
按：所谓“日常性”大概是“生活性”意义。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文艺可以彻彻底底的脱离了生活，艺术经验来自客观的生活基础，如果艺术纯化到没有丝毫生活气息和文明现象，那已不是人类的艺术，是神或外星球的艺术。难常人不能搞艺术吗？难道艺术家要决裂于日常生活？再次，“艺术生活化” 和“人人皆为艺术家”是几百年来艺术理想，而非美国政府和情报部门的艺术主张。
二． 杂耍性。这是指在艺术内部，打破各艺术门类之间的区别，把诗歌，音乐，戏剧，舞蹈，绘画，雕塑，广告设计，舞台布置，摄影，电影，电视等一锅里大杂脍。这种“美国式”当代艺术常常无法确切归类。它常常打着瓦格纳融音乐、诗歌、戏剧为一体的“总体艺术品”（Gesamtkunstwerk）的旗号，专门混淆艺术门类，杂耍非驴非马的东西。
按：艺术的形式与材料肯定有“杂耍性”，当代艺术日益综合性是历史发展的必然，难道这些也是美国人的阴谋和“当代艺术”的罪行吗？
三． 受操控性。首先，国际当代艺术受到“美德轴心”的主导。具体层面上，国际当代艺术受控于一个“无形的学院”：由大画廊主、大收藏家、重要策展人、艺术评家、博物馆长、文化官员等所组成。是他们决定什么是艺术，谁是艺术家。艺术成为一个“命名”的问题。“指鹿为马”，“化腐朽为神奇”，成为司空见惯。
按：“美德轴心”倒不假，当前世界泛英语国家和日尔蔓语国家代表最具先进的现代文明。那个时代绘画离开了买卖、收藏、评论、馆藏、官员？恐怕没有U.S.A.就有这些组织机构了. 要说“指鹿为马”，美德“北方轴心”绝对不及“东方轴心”的艺术阳谋。
四． 文化性。“国际当代艺术”属于盎格鲁－撒克逊国家的新教文化（“新教审美”），而不属于拉丁国家的天主教文化。“国际当代艺术”，借用“盎格鲁-撒克逊新教白人”（WASP）的说法，可谓“盎格鲁-撒克逊新教艺术(AASP：Art Anglo-Saxon Protestant)。这种新教文化圈，除了美国英国，还包括德国瑞士荷兰瑞典等北欧国家，是一种北方文化的背景。
按：拉丁文化的衰老和天主教的保守必然导致世界向心力北移，如果中国和日本成为现代文明中心，世界向心力必须倾斜“东方”，难道盎格鲁-撒克逊人和亚利安只能用于保持原始状态吗？他们只能永远臣服罗马教庭和学习拉丁文。难道河清拿了个法国学位便成了法国、拉丁文化、天主教至上主义者吗？
下面“自残”、“自虐”、“自闭症”概括美国化的病态本质特征就更不值一驳了，完全不是一个严格学者和艺术评论家的言论，莫非在讽刺凡高和徐渭也受控于“美德轴心”艺术阴谋。
毫无疑问，河清不具有起码的艺术判断力，同时又是个“三个凡是”牺牲品，有着强烈“仇美”心结。更不幸的是，他在法国的留生活加剧了这种心结的膨胀。法国人对美国文化的排斥与抵制恐怕在西方国家中最强烈的，外国人说英语在法国遭到冷遇不是什么稀奇事情。2005年，星巴克第一连锁店在法国境内开业居然成为欧美各国的重大新闻；在欧盟各国议员与部长当中，唯有法国人显得孤立，他们在会议和文件依赖多语翻译，此外就是无法与他国官员进行交流沟通，这就是法国文化沙文主义留下的现实尴尬，因许多中年以上法国人不会英语。正是这种狭隘的社会氛围，加剧河清原本就不轻的心病，他甚至大言不惭的说：“法国艺术界已被美国主导的“当代艺术国际”掌控，但在当今世界也只有法国人才跟美国文化霸权叫板，只有在法国还能听到一些对“国际当代艺术”的抗议。可能叫河清痛心疾首的是，今日年轻法国人不再是河清在法国生活的时代了，他们象世界青年人一样，纽约好就去纽约；东京好就去东京，这便是当代性国族界限的模糊。再说，法国青年清楚保守与狭隘只能使法兰西更走向衰落和孤立。这些在河清看来是“国际当代艺术”、“文化自由大会” 和中央情报局的艺术阴谋，法国青年岂不是成了民族叛徒和美国走狗。有人建议河清去投奔本垃登，照本人看，应该拉登亲临浙江大学三顾茅庐才是。
⊙ “当代艺术”与文化帝国
不错，美国千真万确有人提出过将欧洲的艺术中心巴黎搬到美国纽约，只是过去仅仅是一种野心狂想而已。早在19世纪末，美国在文化艺术方面只是欧洲的一个偏僻小镇，丰富的物产与保守的清教加尔文主义成为美国社会一大特色，艺术上更是落后不堪；唯有那些穿梭在欧洲与北美的美国富人及上流社会才能意识到文化与欧洲的落差。1913年纽约举行“军械库画展”，它不过将当时将欧洲新美术搬到美国作一次试验性展览，结果遭到民间、学术界和政府一致猛烈攻击，甚至导致市民骚乱性抗议。这起事件致使美国现代美术陷入三十年低谷，也使伍德与本顿成【2】为地方性本土美术权威；加之世界大战，经济萧条和社会矛盾异常激化，欧洲社会思潮和艺术反映异躁动，这个时期新美术(前锋美术)在美国被看作一种外来的“瘟疫”，它们是堕落的、危险和病态的代表。实际上，这种负面影响到70年代才彻底消除。
丹尼尔-贝尔在《资本主义文化矛盾》【3】花了大量篇幅分析了美国历史矛盾与文化发展，并把美国的崛起归结为现代艺术文化冲破了美国人小镇心理结构的文化定势。他进一步指出：“先锋派艺术其本质代表了对资产阶级正统文化秩序的愤怒攻击与颠覆破坏。在它的初期兴起，所谓‘先锋派’意识主要囿于艺术创新和在审美领域对资产阶级传统价值发动批评。【4】”要知道，这个世界美国先锋派艺术跟中国北京曾经的“圆明园”画家村和今日宋庄毫无区别，那些先锋派画家生活在当时纽约的格林威治村，他们自称是“自我无限性”自由社团和聚集领地，它与美国社会主流以及整个资本主义文化秩序所格格不入，这场美国现代主义和先锋美术的争抗运动值得六十年代发展转变，特别越战爆发才赢得一次精神胜利。现代主义先锋艺术一个最大特征就是超越国族和反对权威，波谱艺术家几乎都向自己的政府和祖国开火，甚至将自己历史与文化作为一种解构主题的艺术元素，激发世人、祖国与同胞反思，它就是社会文明与进步的动力。美国成为世界文化帝国根源在于它从保守转向开放，对批评和新事物的冲动性兴趣。
具有历史远见和文化热情美国富豪家族，他们在很大程度是欧洲贵族文化培养出来一批新贵，他们慷慨的捐建美术馆和收藏现代艺术，其冲动性的野心也一览无余，除了试图改变美国人的保守思想与文化迟钝之外，同时也酝酿着将巴黎这个世纪艺术中心搬到纽约的“艺术阴谋”。但过程不是一帆风顺，没有两次世界大战的话，这种“阴谋”不过是一种悬念。此外，世界艺术中心不是建几座美术馆那么简单事情，政府意志、精英意识以及大众趣味的倾向与转变才是关键，没有历史远见和纳吐胸怀，仅以一种霸权野心是不够的。如果按照麦卡锡主义的保守思路，今日就用不着河清教授这般大费笔墨和咬牙切齿了，靠军事与财富、阴谋与强权是不可能成为持久发展的文化帝国，且不说大唐帝国的开放性所带来的好处，前苏联就是一个不成功的典型例子，它扼杀了一切有建设性评论、社会良知和文化创造力。
那么，美国是不是出现一种“文化帝国”强权呢？回答不能YES与NO那么简单。美国对当代世界影响则必定无疑，同时也应该看到世界对这个当代超级帝国的作用，那就是先进而开放吸纳了世界人才与资本成为可能。无论在科技、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美国已成为世界交汇中心，从而推进全球化势不可挡的滚动。日本在70年代经济风速发展时期，也曾抱着打造“文化大国”的野心，可日本的民族主体特征和传统的社会氛围，使得日本不可能成为美帝国的神话，只能朝向现代化的民族国家过渡。另外，米老鼠早在本顿主导美国本土绘画时代便出现在巴黎画廊，可它居然转身北美之后，成为迪斯尼产品而风靡全世界。这一切，与美国朝向大众化与消费性的实用主义有密切关系，其次是资本运作的自由以及对新事物开放包容性。正如一个印度人开放一个软件产品，他需要通过美国这一世界平台去打开市场，并标签着“美国制造”。
“文化帝国主义”早在20世纪60时代出于法国哲学家福柯，它沿袭了列宁“帝国主义”学说概念，因为马克思理论从一开始超越了民族界限，而是从经济与阶级的普遍立场出发。福柯理论是基于现代性而展开，如同汤普森“文化帝国主义”和义赛德的“文化殖民主义”针对全球化的特定语境。这些论说倾向一种对世界发展矛盾的顾虑，其立场保持一种思考与批评的建设性价值，亨林顿的《文明的冲突》充分突现了对世界矛盾与未来发展的关怀与顾虑。众所周知，保护世界多元文化和普世价值的矛盾将关系到人类未来的命运联锁。
那么，“帝国主义”“文化帝国主义”“文化殖民主义”在中国或第三世界被完全解读为“强权”意欲不免有些“雨后撑伞”的迟钝；即美国人通过军事与经济实力推行一种美国式的审美与价值、思想与观念，使得其他民族和第三世界丧失了其自身的传统文化和历史记忆，从而变成了美国的附庸傀儡，任其愚弄与盘剥。最重要是，这种单向囿于仇恨的思维，从根本忽视了“帝国主义”其内在的文化能量以及现代化本身的发展矛盾，以“强权”与“民族”公式化解读显然过于简单浮浅；“反强权”和“强民族”不宜狭隘化，更不能走“三个凡是”极端错误。可以肯定，美国若保持小镇心理和加尔文教义的一成不变，其社会与文化更具有过去样式的传统特征，现代化则同样使其自身丧失了原有特征和传统。这种历史发展的前进态势是不可阻挡的文化代谢本能，老传统被新传统所刷新，新文明不断取代旧文明。美国阴谋和当代艺术都无疑顺应了当代历史潮流，不然它也是象大唐王朝和高贵法兰西那样的下场。
《艺术与阴谋》‘法意西“臣服”’一章中，用河清自己的话说“令人匪夷所思”。众所周知，６０年代是欧洲又一次“文化革命”浪潮年代，欧洲以及法国仍旧是艺术新思潮中心。“毛主义”成为当时欧洲青年的精神偶像，他们反政府／反权威／反传统一度达到顶峰。那些日子〔五月风潮〕可能是令美国政府和右翼势力最不安的“赤化风暴”，马克思、毛泽东和马尔库塞成为整个运动的偶像旗帜，还有极端左倾的女权主义和反秩序的性解放者及性趣多元化的同性恋者。已故法国文化部长马尔罗是个著名的左派分子，在河清这里成了极配合美国文化冷战的右派，甚至是起到改变法国国家文化政策的关键人物。如此黑白颠倒叫人不得不刮目相看河清大教授。法国蓬皮杜时代艺术文化最后一个发展高潮，它彻底打破了世界传统艺术原有的形式结构与材料界限；包括美国本土的现实主义绘画和欧洲二战前后的新现实主义美术彻底走下历史舞台。河清不顾历史实现，将这一切归结美国的阴谋结果，甚至胡说八道的将担任密特朗时代10年文化部长犹太血统的雅克·朗作为攻击依据，理由是他是美国化“当代艺术”倡导者和同谋者。这种论调接近今日欧洲新纳粹的排外主义论说。
河清还指出：‘当代艺术博物馆的“网络”和馆长们互调和兼职，极大地加剧了“国际当代艺术”的小圈子化和“黑手党”色彩’【5】。众所周知，西方的美术馆长、博物馆长、甚至著名图书馆的馆长和大学校长均由有威望的名流来担任，他们道德声威和社交能力是最重的。如果这些人成了“黑手党”，那么整个社会的诚信道德将彻底瓦解，正如中国社会缺少崇高偶像和职业道德一样，大学教授、医生、官员和明星在道德上不比妓女高明，甚至更不如。很显然，河清是用中国的生活语境去解读西方社会的。很难相信河清在欧洲生活了十年，不过法国社会诚信的确不如“美德轴心”也是事实。当然，河清所反感“策展人的时代”是的确存在，它是社会发展和制度演化的产物，而不是“当代艺术”和美国中央情报局制造出来的阴谋；让生产者〔艺术家〕与消费者直接易货时代越来越不可能，分工与组织严密性与专业化必然导致代理介体的出现。可见河清不仅缺乏起码的艺术修养，更严重缺乏社会学常识。
⊙ 艺术阴谋与阳谋艺术
是不是美国政府和情报部门干预或扶植过文化艺术活动？答案是肯定的，越战期间与海湾行动，任何人都看到政府的宣传干预作用。其实，各国都存在类似行政作为，只是程度与目的、手段与方式不尽相同而已；中国式的阳谋艺术一点不比美国的艺术阴谋逊色，这一点我在河清言论思想中看得一清二楚。尽管河清以独立的评论者姿态，甚至借用“洋人”暗说和海外华人的通篇骂语，把中国“当代艺术”与官方主管们各打五十大板，以示其公正客观的学者立场，实质上完全一种中国式“阳谋艺术”，其危险性极为严重。
河清在《艺术与阴谋》艺术卷首就这样写道：这年头，“当代艺术”在中国真可以说是红红火火。放眼“国际”，我们有官方出钱在柏林、巴黎、威尼斯操办“中国当代艺术”展。哪怕洋人们看了暗自说“瞧，现在中国人也玩我们的玩艺儿”，哪怕海外中国人看了直骂（巴黎蓬皮杜中心举办的《那么中国呢？》展览留言本上的中文留言，连篇都是气愤的骂语），当朝官府的艺术主管们感觉好着呢，那是我们中国“开放”的表现。
中国“当代艺术”是否真的象河清相容那样“红红火火”和得到当朝官府的鼎力支持？国家美术馆从“八五”之后，至今还没向“当代艺术”开放一次，那些所谓地方性“双年展”，河清显然更清楚，被艺术主管们砍了再砍，画家展出作品被临时“叫停”是常事，画作反挂和半途撤展成为中国当代美术展又一大“行为艺术”。暂且不说那些中国“当代艺术”策划人如何跟官府主管们周旋交易，仅仅看一下中国大都边缘画家生存处境便知道中国“当代艺术”有多么红火了。可能河清太书生了，在国外见了打着“中国”美展认定是政府掏了腰包，据此痛斥政府援助“强盗”造反，挖党国之墙脚。言外之意不过呼吁政府封杀美国强权文化的中国“当代艺术”。
河清对“当代艺术”外行没有丝毫问题，关键在其的阳谋心术。他对“当代艺术”持着麦卡锡主义一致的政治逻辑，相信这些东西是美国政府情报部门和资本家财团所赠送的“木马”，潜在着危险阴谋；推而广之，河清无疑在建议政府设立“当代艺术”美术家集中营。希特勒和斯大林曾这么干过，德国一度将那些所谓不合得意志民族精神健康的艺术作品烧毁〔好在纳粹分子头子戈林没有奉旨行事，因他是个很艺术修养的主管儿〕，西比利亚则成了苏联良心与文化的流放地；并都以祖国或苏维埃的名义。
《艺术与阴谋》表现出极端“仇美”和“反犹”之外,另一大特色就是大举抓“奸”,尽管他用“文化逆子”和“海外兵团”等斯文字眼，可实质上是纳粹式的叫嚷。在河清看来：“音乐杂耍家”的T先生谭盾；“火药杂耍家”C先生蔡国强；画光头咧嘴F先生方力均；“大批判”的W先生王广义；《天书》作者X先生的徐斌和《65公斤》作者Z先生张洹；用阴毛搞装置的GU先生古文达，他们均是美国政府和中央情报的海外骨干，通过艺术手段推销美国文化和助长美帝国霸权【6】。目前河清还仅仅是名大学教授和博士生导师，一旦他成为文化部长和艺术主管，以上人员只能跑到美国中央情报局去领取养老金，乖乖地呆在美国安度晚年，否则到中国招摇少不了牢狱之苦。
滑稽的是，今日中国极左势力与西方历史上极右势力在思想上一致性保守，他们都以为国家或民族的姿态而高高在上，反对一切改变既有秩序的任何举动，因为前卫艺术和“当代艺术”具有试验尝性，对传统秩序构成了巨大危险，使历史面目变得陌生无序。后现代艺术实质上对欧美国家现有传统同样具有冲击力，换言之，艺术始终在润滑历史车轮在前进，它不限于现代艺术和后现代艺术，是历史永不停息的冲动本能，否则文明早就在古典主义成熟时代便已终结。人类文明不过是沙滩上的人行脚足迹，它经不起海潮冲洗，只有不停地踩踏舞蹈才能维系着文明与艺术的存在。
⊙ 河清思想的危险性
河清在“文化性”【7】中表现出令人发指的言论，即使纳粹党宣传手册也不过如此，将那些为文化艺术和现代文明以及人类文明作出卓越贡献而又受尽苦难的犹太人视为美国霸权“艺术阴谋”主脑。难道河清在法国求学攻读是仇美反犹的学问吗？实在叫人为浙江大学以及他的学生感到担心。
河清写道：还有潜而不露或举世皆知而不言的，是这种“国际当代艺术”的犹太人背景。犹太教文化与新教文化本来多有共通。法国哲人路易·鲁吉埃称英国新教是“英国的希伯莱主义”，并把“犹太教－新教－现代资本主义”三点连成一线。犹太人当年为天主教的西班牙和葡萄牙所不容，被驱赶北迁到新教的荷兰和英国，立即如鱼得水，到了美国更是与新教水乳交融。犹太民族自认是“上帝的选民”，也与“替天行道”的美国新教重合为一：都是以上帝名义的世界主义。“国际当代艺术”的犹太人背景本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是世人不说而已。阿城和倪军在《收获》杂志（2002.1）发表的一个对话，难得地直言西方“现代艺术”是一种“犹太审美”。他们认为犹太人“控制的不仅是现代艺术的思潮，还控制了现代艺术的市场、走向”，是犹太人创造了西方现当代艺术的主流。据他们考证，“现代绘画之父”塞尚和毕加索，是犹太人。抽象表现主义画家波洛克、德库宁、马瑟韦尔、罗斯科、纽曼、斯特拉是犹太人；“波普艺术”的劳申伯格、奥登伯格、利希滕斯坦是犹太人；搞理论的格林伯格、罗森伯格是犹太人。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几位创始人，及该馆各部门策划多是犹太人。创古根海姆现代艺术馆的古根海姆是犹太人。超级画商卡斯特利、萨奇是犹太人，超级收藏家路德维格的夫人蒙海姆是犹太人，国际策展明星济曼是犹太人，法国当红艺术家布伦、波尔当斯基是犹太人……还有一大批可以从名字中猜知是犹太人的艺术家、理论家、策展人和画商。一般而言，名字后缀带“伯格”、“辛格”、“海姆”、“斯坦”的，大抵是犹太人。
这里，犹太人智慧与成就被统统描绘一种罪恶性的阴谋。这种反犹言论和种族歧视论调是任何文明法制社会所无法容忍的。毫无疑问，《艺术与阴谋》完全超越了艺术批评的范围，全然是一本“仇美”、“反犹”、“抓奸”文化教科书。据本人所了解，犹太人始终对中国人民保持着尊敬与感激的态度，国家关系与民族关系也相当友好，尽管中国是个“共产国家”。“犹太主义〔Judaism〕”一词倒不陌生，“犹太审美”这个概念可是阿城或倪军的发明，算是“仇美反犹”中国人的一项“专利”，河清对此则赞叹不已认为“难得地直言”。 照此说法，“当代艺术”、“犹太审美”“美国文化”全然同义，实在是匪夷所思。
此外，河清《艺术与阴谋》一书具有相当危险的误导性，致使中国人以及学术界错误的理解“当代艺术”，使得人们误以为与传统样式存在差异的任何艺术都可能是“美国阴谋”和“犹太审美”；甚至将那些有开拓精神和创新价值的中国艺术家打入“汉奸”“叛徒”和“走狗”的死册。请注意！河清是用“文化逆子”和“海外兵团”等遮掩而斯文的字眼，其实质是非常具有阳谋的险恶性。
与此同时，河清的狭隘学说不利于中国人认识美国人、西方、犹太人以及我们自己。我在前面也花了大篇幅说明，美国作为当代世界的超级帝国，其强大与发达与其文化矛盾互相并存，任何一个时代文明成就与制度构成不可能一劳永逸的完美。资本主义能够取得现代文明的制高点，不单发达的科技与强大的军事作为基础的，恰恰它有一种自我批评的反省力，从而确立相对民主的制度和较大自由的社会。除了来自意识形态对立阵营的批评之外，来社会部批评也是很建设社会功能作用。我们不能忘记历史，但也不能让历史记忆使我们错判了眼前和未来。河清言论则不利于中国接受批评和自我批评，更不能正确认识他人和我们自己，一切都处于非理性的敌对情绪状态，使得人类未来变得黑暗无比。历史仇恨和民族偏见是一个不断喧嚷过程，河清的论说大致起到这些危险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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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艺术与阴谋》第七章：“当代艺术”之情状
【2】丹尼尔。贝尔 Daniel Bell 1919- 〔美〕，三联出版社1989年5月出版
【3】格兰特·伍德[美](Wood , Grant,1891-1942)。本顿[美] (Thomas Hart Benton,1889-1975).
【4】《资本主义文化矛盾》15页，
【5】见《艺术与阴谋》第五章：苏东欧“归降”，亚非拉“国际”（“当代艺术”日不落）
【6】见《艺术与阴谋》第六章：“无形的学院” —“三M党”
【7】第七章：“当代艺术”之情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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