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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立刚的书法刻度和书法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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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1 11:31:2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魏立刚的书法刻度和书法史观
——《艺周刊》总编辑孙玺祥对话魏立刚

1991年,中国有10000个魏立刚,掌声如潮(标志性事件:魏立刚第一本书法篆刻集出版)
1999年,中国有1000个魏立刚,星光灿烂(标志性事件:组织策划“巴蜀点兵”二十世纪末中国现代书法回顾大展。)
2002年,中国有100个魏立刚,木秀于林,毁誉参半(标志性事件:魏氏魔块《藤萝》被大英博物馆收藏。)
2005年,中国有10个魏立刚,独步江湖,知音寥落(标志性事件:获洛克菲勒ACC奖金赴美国考察艺术。)
2010年,中国只有1个魏立刚,大音希声,屏息静观,世界为之喝彩(标志性事件:伦敦、上海《2010魏立刚书象制造展览》举办。)


对话人:魏立刚   著名艺术家
孙玺祥  《艺周刊》总编辑
对话地点:中国宋庄 魏馆
对话时间:2010年7月3日


艺周刊:  这是《艺周刊》做的一个重要的专访。我们这次的总题目是《魏立刚的书法刻度和书法史观》。为什么说叫书法刻度呢?我觉得现在还不能称之为书法史,在某个历史时期达到一个高度,那么这个高度我们现在暂时到此一游,留个记号。这里面涉及到一些魏立刚对书法史的重新解读和看法,所以我定下了这样一个题目。
第一个问题就是五年前有位白谦慎先生说:“魏立刚和他的魔块一样不可端倪,我们暂且闭上嘴巴,屏住呼吸,满怀期待的看他的笔下将会出现什么新的神奇……”那么五年以后的今天,你是否续写了白先生期待的神奇?这些神奇有哪些标志性的内涵?
魏立刚:在去英国前,孙兄给我发了六月份伦敦展览和8月份上海展览的广告,然后说回来我们做个后续报道,做个访谈。当时我就盼望着这个访谈,因为孙总作为一个很资深的,很锐利的大众传媒人,这种访谈我觉得会有意思。我觉得列出来的纲要也是很能调动起我的欲望,他的题目也定的很准确。白先生专门研究傅山的书法及生平,早年在美国他是做了这个方向的博士论文,而且获得了美国古根海姆学术奖。那么我们基本上可以说活着的全世界关于傅山的判断和论说,白谦慎应该是头一把交椅,毫无疑问!那么在我二十四岁的那本红皮集子,当时出版的战线拉的很长。当时是山西的书协主席林鹏先生(他是一个民间学者,但是在许多专家教授会议上,他总是语惊四座,很棒的学者,他说起战国的各种战役,那种生动仿佛他亲身经历一般。他给我撰写的序言说:“魏立刚的书法不知道,没见过,也无可命名,有可能变成荆棘丛薄,也可能变成参天乔木,只是祈望它可以长得更好,成为书法史上令人称道的碑铭。”年轻人很狂躁,当时我想您为什么就不敢说这就是一个大师呢?没有。等了二十多年,等到白谦慎的序言,他不会开玩笑,这是一个在书法界非常挑剔,一个刺儿头,非常锋芒的人。他一上来就讲十七世纪的明末是英雄辈出的时期,傅山如何伟大,他迁徙的途程怎样。第二自然段,四百年以后山西的魏立刚,他忻州的祖籍到途程跟傅山都很像,他把我和傅山做了这样一个并置性的定论。那么首先非常感谢白先生对我的认准,另外给我的任务就是我要做的更好,比他预期的还要好。孙先生问我:“他期待的神奇你做了吗?”他当时赞许我的一个成果“魏氏魔块”。它不是任何一个朝代的古汉字,而是我自己造的类汉字,一看是一个汉字,但它是自创一个symbol,一个方块,一个东方艺术家的方块,全部的书法史信息,包括现代工业文明,包括所有现代科技植入其中所制造的一个方块,这个是我独创的。它实际上是在我们先人造字到字成熟这个阶段的造字术,构造术,我就是在这个层面上工作。那么你构造的也跟中国汉字一样,对应着自然,山川,鸟兽这样一种神奇的东西;再说续写,可以说我05年在纽约呆了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当时在洛克菲勒基金会获一个奖,去看所有的博物馆,安排我参观和会见一些博物馆的人,一些大师(与马顿、徐冰、蔡国强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当时我就想一定要冲破所有的你的心往纸上放的过程中的种种矫饰,直接扑到画面上,充分的打开、通达,这就是大师。“如何能更大?”一直盘绕在我的脑际,带着这种理想,带着这种在工作上的判断,我在哈佛马上就产生了一个方案叫《哈佛计划》,当时我就想,不要写字,我就画圈,用草书那种神脉去画圈,去连缀,就是说你这个圈画好了,让世界上的人一看到圈就想到你,一说你就想到圈,圈阵,做了这么一批东西。同样07年在美术馆我的一个大型个展,当时范迪安先生策展,除了我的展览,整个美术馆的所有空间都是“美国艺术300年”展览。开幕式殷双喜也去了,他说魏先生这样一个东方艺术家的抽象表现,太不亚于美国的抽象了,而且范先生意在设置一个东西方抽象艺术的来路和分野的比较,带了世界许多美术馆的嘉宾来看我的展览。结果那之后我父亲突然去世了,可能自己陷入忧郁与苦楚,那个时候在家里呆着就恍惚。我想起了一个故事,美国画家魏斯因为他父亲的故世,画风一改,变得非常凄凉宁静,那么自己就想这么大的磨难会影响到我的艺术吗?今天看来也确实发生了这个事。我的学生王琛07年底去看我,说魏老师你这样一个人呆着不行,你要出来。我当时新买了房子,他送我礼物,我说你什么都不要送,他就把电器退掉,买了一套傅山全集一至八卷,之前傅山的资料全部赠送给我的老师和朋友了,我手里没有,这么多年在北京全凭20多岁时候在图书馆看书的阅读笔记。那么这时候这个书又回来了相当于一位尊者、一个智者又回到了我的面前,所以07年春节,我就开始拿钢笔摹写,到了08年春天,突然在草场地那边的画室做了一件作品,这样一种方案,把字幅扯大,草书写的迷乱一些,从四边冲出去,就相当于一个东方艺术家贡献给世界的东方的网纹,一个线路走向,草书的格局,但是往里融入了很多篆隶的部件,生动鲜活像万生园一样,之后辅助线勾连,把字构迷宫化,起止无迹可寻,这两年很多大的藏家和博物馆对这个很肯定。
艺周刊:你和白先生现在还有交流吗?
魏立刚:他14号要住在魏馆,现在西方很多基金会收藏书法的话,要请教白先生,那么这次他是给比尔盖茨博物馆做一个中国书法的专题收藏,来拿我的作品。
艺周刊:你从一个书法少年,到一个青年书法家,再到一个成熟的艺术家,你能够标出你成长过程中的一些重要的历史刻度吗?
魏立刚:我父亲是铁路工人,但他爱唱古装戏,变魔术像炮打美人之类,床头挂个锣,抽屉上架个乐器,他可以弄出很棒的和声节奏来,做音箱,拼红砖地板图案。他跟我说小时候给姑姑做的风箱煤炉是狮子头的,一拉火苗从狮子的耳朵和眼睛喷出来,烧制象棋,养白老鼠。我的童年正值文革,也就玩玩铁环,射弹弓,胶泥潜望镜。我听着父亲讲觉得很神奇,后来我突然想其实遗传很重要,因为我父亲其实是个手工艺者,我现在也是手工劳动者,不管做表还是做伟大的毕加索绘画,全是手工业者。这种体验遗传很重要,也是第一个刻度。
第二个刻度就是从小对事情的好奇。比如论证下雨从小学校回家,快速跑衣服淋得湿,还是慢走淋得湿;劈柴将很粗很长的劈成很细很短的,是横截还是竖劈成条,哪个方法快。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包括开台灯的时候,眼睛在光区里边还是在光区外,看书不费眼?初二给华罗庚老爷爷寄了两篇“论文”,关于数列和一元二次方程特例的推导。在单位洗澡堂,水泥墙涂的绿油漆都泡掉了,心想要有彩色水泥就不怕泡了?时下已经有了。我过去
把车的轮圈刷成绿漆,彩色轮圈现在也有了,但当时有个问题,就是轧皮会磨掉那个地方,现在轧皮就在侧面了。我二十一岁刚工作需要寄书,发现邮政问题,我就给邮电部长写信,说你们规定书必须规定牛皮纸包,可有些地方又没有卖牛皮纸的,你能不能有周转箱和周转袋,顾客租用,现在也有了。邮电部长还给我回了信。
在南开有个哈尔滨的同学,离别天津时他送了我四句话:不幸的数学失去了你,幸运的艺术得到了你。艺术塑造了你,你刷新了艺术。他是我们班比较喜欢哲学的人,这四句话到现在基本还有效。我在南开大学读数学理论专业,这也是重要的刻度。然后阴差阳错的,因为少了几分,没有考上北大到了天津,恰恰津沽藏卧着灿烂多姿的书法家群体。
艺周刊:那天津有哪些重要的人对你产生了影响?
魏立刚:从时间先后吧,第一个就是李鹤年。他是30年代南开政治系的,81年他回南开大学搞个展,当时是刚改革开放,印在马粪纸上的小书签,当时我临摹那个东西。李先生的父亲是北洋军阀,吴玉如是他的恩师,发现甲骨文的人给他亲自上甲骨文课,他是大户人家的阔少爷,我去他家看的帖全是原拓善本,各种印章也很多,汉代青铜印,文彭使用的鱼脑冻,石章让我打了印谱“李鹤年先生用印”以自藏,想我这样的年龄能接触化石级的老辈儿是极少的。他食指的关节往右倾斜30度,一看就是常年写字的人,那牛啊。他是一个诸体皆精擅的书翁。第二个就认识了孙伯翔,当时他写魏碑写出名堂了,从古到今魏碑都没他写得好。最后认识了对我影响更大的王学仲先生,他从日本载誉归来,在南开办讲座,那时我是书法社长(后来我主持更名为南开书苑)。我们请到很多天津有名的书法家,龚望、赵半知、徐蛄蛉等,所以启蒙课很高。王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呢?去他家一看,东西挺丑的呀?但他名气太大,从日本回来之后,声势又那么火,而且他是杨守敬之后,第二任政府派出的书法教授,心想一定有他伟大的地方。后来我才悟出好东西乍一看不舒服,但慢慢吃进去就永远出不来了,一般东西你一眼看上去帅,但两天之后就没了。你与它为伍,越容易它就越简单。好比傅山,过去的法帖都不选他,难入其境界啊!最后看王先生的东西是越看越好,所以我也开始追摹他。后来他给我寄明信片,手稿什么的,指导我临习《张迁碑》,有一次在去南京的火车上我拿出来我的手稿让朱青生看,相当于我大量的挖掘了王先生这个宝藏。我从天津到了山西工作,山西书界都捧傅山,很顽固的地方势力,就像河南捧王铎,上海捧海派精英一样。我去徐文达老先生家拜访,他是山西省博物馆的名誉馆长,书协的第一副主席。他旁边住着朱焰,也是书协副主席,他们很喜欢我,在徐老家,因为他是馆长,可以把藏品借回来挂在家里,有一个八尺多高的傅山立轴,有个报告文学就说魏立刚的心那一刻一下子被傅山击穿了,从此就上了傅山的船。在太原的十年,可以对傅山倒背如流,不断的被傅山浸泡,而且自己又是山西人,北方的厚重又融入到他的洪流当中。很有意思的是,我在天津的准备工作是青铜器上的大篆,汉碑,南北朝的石刻,是金石的零件,将傅山的豪雄注入到金石上来。我写文章说傅山为我插上了搅动云气的翅膀。从这一点上,可能也发展了傅山,因为傅山是唐楷、二王的木片纸片飞旋,我是把金属和石头旋搅上天。所以徐老说你就搞你的大草,你就是草书大师。我搞不了你的,谢启源搞不了你的,你有些方面已经超过了傅山。我写的四句诗“樵父自谦谬赏徒,虾麓耳鸣亏当之,九令气结连绵舞,掌旗草苑慰山祖”傅山的碑林在我住的汾河岸边,我带着我的二十个徒弟去那里,当时我在山西南宫搞个展的时候,在岸边采了一束枯草,搞个陶罐放在里边,喷墨打印标注:【明】傅山先生赠,谁的花篮也不要。那会儿每天临摹傅山的作品到天亮,盼着东方的鱼肚白……“对饮青藤抵霞红”感觉就好像在跟青藤道人在夜酌一样,那十年太重要了。
艺周刊:在93年的时候,你出了第一本书法集,那时候你还不到三十岁,可谓是少年得志。我觉得继续走下去,你完全可以成为传统意义上的书法大家,几乎能成为定局的。但你怎么突然就改路了?
魏立刚:以前我说过,真、草、隶、篆,到了草书最疯狂。那么草书之后是什么呢?能不能比它还疯狂?更彻底的?现代书法!因为它抛却枝节直捣图式。那么现代书法之后还有没有?实际上就是一种心智的推进,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了后来的抽象绘画。我不想把我的生命浪费在唐代已经建立的狂草上(放眼望去现在写草书的还没写到古人的水平)。这是一种内在的需要,德彪西也说过,现在已经是飞机的时代了,需要“飞机的音乐”,不能还是马车的生活。如今都到了宇航时代了,那么书法有没有宇航的样貌。这是一个迫切的愿望。我们很多朋友,本来是很优秀的书法家,但是他的理想和心胸,所定的位太低了,路就走扭曲了,走走穴,弄弄润笔,就这样夭折了。
艺周刊:你刚才说的心智的推进,这点挺重要的。如果没有心智的推进就不会有笔下的推进。
魏立刚:这个心智可能是源自于先天的。我在大学听过我师兄的一个讲座,他是搞科普研究的,他说一个大师就像在很高的山峰上,他是俯瞰,山下的景观一目了然。一个非大师在山腰或山底看,他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这个很重要。我隐约记得我三四岁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长辈领着去了云冈石窟,感觉一个佛祖,恍如在洞穴里,天光射下来,尘土扬起。实际上我出身很普通,包括95年我撒谎,跟家里说借调到北京来工作,实际上跑圆明园当流浪画家去了,父母说你坟上就没那个草,在单位退休了看个大门还一个月600块钱呢。那么后来我出国也比较晚,没有很多人那么能干。但很多人纳闷哎?你也没怎么出国,怎么画里充满了西方那种比较纯的感觉?朱明后来一个访谈里说过,老魏东西越来越精良和贵像了,和他的生活理想和精神理想有关系,我喜欢高贵的东西,伟大,响亮,干净,透明。
艺周刊:你看你做了几个探索,这种探索是颠覆了既定的书法史。有人会说你忘祖,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魏立刚:我还有一个经验可以介绍给现在学书法的人。我不是从古帖开始,没有人让我学古帖,我也不懂。当时有本上海的《书法》杂志,我学的是现代人发表的作品,落款,印章全部都学,当时先学的是大的感觉。王学仲老师来了之后才告诉我要学古帖,这是有点倒序的。后来一直这样穿插着,原本是要在一个帖上下足功夫,然后再转换变化,我不是在每个帖上苦练个几年然后获奖,我始终在纠缠,在各个帖里穿插。那么阻力在哪儿呢,这样你就获不了奖,可能别人觉得你不是很出名。实际上,它给自己布置了一个大作业。你在做三十年的一个大的工程,最后出成果,而不是传统方法,三年临摹颜真卿已经惟妙惟肖,已经出来了,做个小工程就可以了。过去说大师多磨难,伟人多坎坷,为什么呢?不是上帝也不是别人,是他们自己找的,是因为他看到了五十年后的东西,跟现在格格不入,这就是逆境和冲突。上帝也看到这样的人是可以完成使命的人,拣选他,指引他。所以要抛开眼前的评价,现在的评价特别世俗,在你心里要有一盏高照你的明灯,这点非常重要。
艺周刊:那你的后二十年也很清晰吗?
魏立刚:我也特别奇怪为什么这么清晰,因为艺术应该是混沌的,怎么这么清晰呢。实际清晰的是方略之径。有个西方的大画商麦寇·鬲豪士,他七十多岁了,我们在雨中跑步去考察展厅,就看他在雨中招手,像邦德一样喊着“前进”,我们追都追不上,我想起中国的老人可能就早衰了,所以我们现在说不管你标榜怎么样,日后看你的作业成品。反过来,任何民族不管大小只要有好的东西,我们要吸收,这样才能担当大任。
艺周刊:你95年来到北京选择了圆明园,它给你带来了什么东西呢?
魏立刚:95年到北京,可能不到一年,圆明园就被武装取缔了。后来去了酒仙桥,我是第一个去那儿的。当时正好酒仙桥有个蓝宝石商城,老板说给我们三百平米的地方做画廊,几年后也散伙了。十年后,在通州一个饭馆我们曾经在圆明园的人聚会,当时伊灵说,我们圆明园唯一一个大英博物馆收藏的魏先生讲几句话吧。我一上去就对圆明园致谢,这个地方影响了我,里面每个画家都有自己的招数,邪门的、恶心的、糟蹋的、怪异的我都去看,实际上,从圆明园开始,在北京的前十年,是一个书法家向视觉工作者转变的十年。自修补上了这一课。可以毫不谦虚的说,这样经历的,在中国只有我。我的道理是所有书法家都没有十年视觉这一课,书法可以写的很空灵,十分钟一次性完成,但你让他填满空间他都费劲,打死他都填不满。反过来我们看,隔行如隔山,黄宾虹的山水无比浑厚华滋,但是他画的芙蓉芍药就简陋了,齐白石画的花鸟那么大师,但是山水就和漫画似的,如果当时拿着枪顶着齐白石,或者他自己有另外一个抱负,让他补西方大视觉这一课,他可能比毕加索更牛,但不是,因为那时中国的国情如此,闭关锁国,萎靡不振。反过来,美院的艺术家对西方的体系什么都懂,但他们深入不了中国古汉字。我在大学给他们上过课,我给他们讲古文字,讲书法史也就五十个课时,而我是用了30年。用古汉字和书法的线性表达这个资源去开创中国的本土抽象工作呼应了我的命题,基本上只有我能去做。书法讲究空灵,30年功夫,最后却要把它填满,会鼓捣。这是两个逆向的工作合拢。
艺周刊:很多人会怀念圆明园,每个人怀念的不同。那么你最怀念的圆明园是什么?对你来说哪件事儿最重要?
魏立刚:因为艺术家就是编织梦想,建立非现实生活图景的工作者。所有的和日常生活不一样的都是刺激的。他生活得自由开放,无拘无束,在中国那个年代只有圆明园有此特征。我们在院子里吃饭,院子里有大树,树上掉叶穗儿,饭前诗人先跳上桌子朗诵一段诗,房子特别潮湿,张东挂他用针灸图做的水墨画,特别漂亮,都起霉了,就这么一个破院子,大家在一起吃饭,比梵高的昏暗灯下吃土豆的人还充满诗意。圆明园所有的个体艺术家的实验很刺激你,这是在太原书法界给不了你的,也包括日本,全世界书法给你的刺激已经不够了,我当时住的圆明园福缘门村二十四号,屋子最破,窗户都是纸糊的,房顶上长草,他们说是王羲之住的地方。也有玩大的兄弟,住大院子,抽着好烟,领着狗,藏家卡车往走拉画,真有派。鹿林那时候去看我的东西说,你穷的时候,5美元,10美元你也得卖,不然没钱怎么办?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熔炉里边,跟外边碰撞,我刚去没多久,美联社的,澳大利亚代表团的,掀开门帘造访,这样就刺激你跟外边接通,跃向国际舞台。在山西汾河边上的小斋子里去弄,笔墨里边的东西永远是农器时代,不像现在是核武器时代了,因为你需要你的作品放在卢浮宫,放在纽约MOMA,一点也不掉价的应该是。你要是在地方搞书法,能参加个省展,全国展,获个三等奖,就一下范进中举了。所以一个人要想成功,还有责任把自己推到更高的舞台上,逼迫自己更有战斗力,才能结更大的果子。
艺周刊:从95年以后到现在,你感觉有没有一些重要的历史时刻可以盘点一下?
魏立刚:从圆明园出来,我到了酒仙桥。后来我太太说你也不挣钱,孩子也该上学前班了,你还是回来带小孩吧,让我回太原,北京这边我怎忍心割断?回太原再看新闻联播升旗,那可是在遥远的北京了,所以房子继续租着,就回去了。99年7月份成都的巴蜀点兵开始了,我回太原之后开始策划这个事情,按照军事部署写的,为什么叫“巴蜀点兵”呢?在现代书法阵营,有些老者不一定认可你。年轻人策一个展,要想吸引所有人来,该怎么办?好了,我们的文案,牛皮纸请柬,厚铜版纸的“赏状”颁发给作者。所以再大的人物都得来,因为你这个规模和气势还有学术都很庞大,那可是二十世纪末的大聚合啊!当时不做圈定,意在跟汉字有关的所有艺术家都囊括进来,邱振中那时说好多已不是现代书法了,今天看来他保守了。我写的前言“我们都是兵,升台校射,燃香品画,和着入川铁轨的轮鸣,到巴蜀锦城报到”。当时省委的秘书说战士不能用,因为那是在“六四”前后,还是很敏感,后来就改成了兵。98年到巴蜀点兵这段时间。在太原我还做了两件事,一个是继续带我以前家教的小学生,包括我女儿,他们可以临摹那些东西。他们的东西太伟大了,书法界的人应该看到这些东西,四个孩子每人选出了十几件作品,大家凑了点钱,出了本书《伪大师》,石虎看到之后说太棒了,通天的,书名应该叫“真大师”,一扫书法界这种习气,这本书在海内外很轰动。也有很多人在带自己的孩子写书法发表什么的,但那仅是单纯的童体字,和我的《伪大师》是不一样的,那样的话我是书法明眼人、高人,我是不会出版的,《伪大师》的用笔、结构已经干预了书法史。另一个是,我策划了新干线书法沙龙大展,震动山西艺坛。
艺周刊:这些孩子长大以后,这种生态会不会遭到破坏?
魏立刚:阎秉会也诘问长大后什么样?当时梅墨生写文章言:老魏不要做“混沌凿窍”的事啊。我忙于建立自己的艺术王国,无暇带他们,又退回俗境中。我的两个女儿红箫、绿磬写字开始有很长的题款,你想想写1+1=2,毛主席万岁的智商去摹古汉字,脑子肯定疼。包括让我伤心的是去年清华EMBA说要搞当代书法班,请我出山。我制订了教案,聘请了老师,但学生我不是很满意,本来想与清华共同建立一个书法新走向,我是有成功的个案的,包括在北师大珠海分校所进行的狂草试验极具成效,结果弄到第二学期开课没信儿了。他们只希望赶紧把现在的修善一下获个奖,而我则要求他们三个月不能写字,练线条,练得像千年倔铁一样,抡出来以后寒光四射,然后再构建房屋,这一切成了泡影,让我很寒心。

魏立刚:现在也会收藏一些特别的艺术品,这个氛围是需要共养颐的,如果以后资金雄厚,我会设立一个奖项,奖励全世界的天才艺术家,供给他们研究的经费,就像诺贝尔奖一样,东方国度的光芒该重张了。前两天去天津,展览《字觉》开幕,朱明跟我说有篇文章引起很大争议,问我看过没有,给我杂志一看,是采访韩国艺术家金兑廷的。采访的人把二十多个艺术家的画册全部拿出来放到那里让金老评,金老是什么人呢?我很早知道,在北京S那儿住过,一会又跑到河南去了,他的名头是前韩国美协主席,是泰斗式的人物。刚才开车路上还在想,一个弹丸小国,一会屈原又是你们的了,孔子也是你们的了,这就过分了。看过金的谈话,他是异乡人,说话无遮拦,真情流露是好风气,但批评的花哨了些,浮皮潦草的,常识性的,田黎明、范扬、武艺等让他说的一钱不值。其实我看这二十几个人都比金好十倍以上。金也就是颜料里调点儿砂粉,刮刀划几下。还不如塔匹埃斯的一个呼噜呢!太小了,一株植物一平米,几平方公里长出来的,一个岛国嘛,胸怀就这样,像竹筏子一样漂泊的,你和大中国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怎么比,较的哪门子劲,真是跳蚤操大象嘛!金说没有哪个国家的艺术家比中国的如此喜欢钱了,他错了,不是喜欢钱,而是需要钱。必须要有钱,经济要有钱,军事需要钱,文化艺术需要钱,钱是拿来做事的。和美国朋友聊天:中国,大国!美国,大国!小国不管怎么努劲你还是小国。金评这些人的时候,也就是对笔墨有十年经验的人的水平,李世南比较有内涵,范扬的字更不能看,还把人家吴冠中的画册放脚底下踩半天,轻狂,太轻狂。怎么叫轻狂呢?我看范曾在CCTV《我们》这个栏目做的节目,我给他的标题是:信口雌黄。老百姓觉得他有学问,会背《离骚》,《诗经》。幸亏中国所有的老人、大家不是范曾那种级别的,要是这样中国就儿科了,中国高人遍野啊,他们是脊梁。
艺周刊:你刚才谈到的钱,也谈到商业,这也是读者最关心的事儿。
魏立刚:经常有人问我,魏先生你的一年产量多高?说实话我08年游历欧洲前产量非常高,归来后顿减,因为我想把我一年中的气力和光芒分散给三四十件作品,而不是一百件作品,这样每件作品就更凝聚了,这是我的一个导向。实际上你越老实,给你自己预留的和游戏的构建越多,老实就会把缺点全部晾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脑子很聪明,就相当于在大道上碰到了阻力,绕到支路去化解了,离大道便更远了。不变通的人,实际上是一直在通往天堂的捷径上走,这是很重要的。
关于商业性有几个过程。没钱的时候会想钱,因为没钱时候洗个6寸照片都心疼。当你的画开始在画廊卖钱了,突然你觉着这样的画又与艺术跑偏了,这种嬗变你脑子要清醒,不怕你溢出,但是要及时的回来。定位于学术是慢功,但是大价格。一个银行家的夫人曾经跟我说,一个男人得玩过3000万,对金钱就是一个跨越了。同样我们批判金兑廷,不是喜欢钱,是需要钱,但你要超越他,没钱盖窝棚,有钱可以火星着陆,我们想的不是一个亿而是多少个亿,毕加索的画不就一个亿美金一张吗?人必须要锤炼。
艺周刊:你不是书协会员,你为什么要和体制保持距离呢?
魏立刚:书法比赛是个群众运动,跟书法经典无涉。你的东西要伟大起来,而不是虚胖。比方说一个老先生,他就写龙门二十品,南北朝石刻,他不懂篆书更不懂草书,书协的评委就是这样的偏才的聚首,当他们面对一个超当代的草书,必定是斜视的,他们寻找的习气的东西沾不上你。
我再讲个无情的故事。去年在比利时皇家美术馆搞了个“再序兰亭”,号称有史以来世界最大的书法文献展,有故宫里的一级文物《兰亭序》等十数件。然后我到中国美术馆送展品,正好在做十一届美展获奖作品展,我看着很寒心,如果放在全球的天平上一量等于零。它不是追问艺术本质的问题,是一些通俗的东西,实用艺术。一个网站总监也责问到:在这种文艺政策和教育课程设置下,导致中国那么多杰出人才都被毁了。我想我们的决策者也意识到这点,中国的市长为什么不去西方看下别人怎么管理城市、建筑、交通呢,我们心焦啊。书协哪有会写字的啊?没有。在中国美术馆个展上,我特意做了丈二两拼的大草书出展,墨里调了金丙烯,就是质问当下书法界的,你们现在挥舞的大棒是伪传统,你们不深研传统,苏东坡,黄山谷他们如果活到现在也会耻笑他们,你们怎么这样啊?今天你必须做出21世纪的当代书法,那样才无愧时代,真正的古典大师是到了灵魂级别的,不是表面的,胸怀是开放的。
艺周刊:你的这种探索无疑是取得了成功,但是风险也是蛮大的。不小心会招致身败名裂,结果可能让你很开心,但过程是很艰难的,是这样么?
魏立刚:有两件事情。一个是范迪安先生写道:他们早年受到传统书法的挤压,而画界又不承认,受到这边的不承认,在这种挣扎中往前走。每当这个时候就想起来朱屺瞻,文革的时候挨着打,挂着大铁牌子,去养猪扫马路,我们的难和他相比算什么?同样08年从阿姆斯特丹回巴黎的火车上,本想凯旋回归,结果小偷把我包偷走了,损失不小,坐在巴黎凯旋门正郁闷时,我的学生来电话跟我说,魏老师,我炒股赔了800万,我跟人商人一比这不小的多吗,抹平了。日记中我写到,这样的事故不是任何人希望发生的,但是正因为发生了,你的旅行体验变得完整了。大师有时就可以诱导“事故”的发生,小师、中师则是卖弄经验了意在笔先,大师能力挽狂澜,本来三次狂澜已经够激动人心了,不行,在巅峰处再来一次,再施展高潮的补救术,直至彻底摧折。
艺周刊: 在中国经常有人号称自己是五百年才有的旷世奇才,最近听说又延长了,有人称是一千年的,那你觉得魏立刚应该多久出一个呢?下一个魏立刚什么时候出?
魏立刚:这个问题还挺有意思。我觉得这么优良的种子应该多弄些,伦敦、柏林、到处开花不要浪费了,这是一个。还有一个是你怎么能是这样的人物?这个问题你必须扪心自问,要锤炼要很负责。我们首先要倡导访谈说真话,要生动说真话也会面临麻烦。比如现代书法已经完结了,这个史已经OVER了,中国现代书法史如果没有我,在十年前已经STOP了,就是因为我和几个朋友,但那几个朋友没有足够的视觉手腕,他也想继续拓展,但持续不下去,就表面化了,没有我早就停止了,我敢于这样说。当时我这样的道路是没有人看好的。虽然现在已经很漂亮了,但我的理想可能刚完成三分之一,不要过早的批评。邓小平不也说过:要给人家实验机会嘛。现在所有的人觉得汉字是最好的道路。(油画、雕塑、行为、多媒体处处有汉字的影子)我早年就鼓吹:汉字加线性表达——中国本土抽象艺术的最佳路径。但是还比较谦虚,现在我要是很武断的话,可以称之为唯一路径。油画演变过来的美术史西方早在五十年前做完了,中国做什么呀?加点民族性?卖弄点土特产?07年在美术馆展览的时候我说过一句话:这30年我好像潜到地下很深的地方潜行,地上风云变幻,如何风光我不管,30年后钻出地面回头一看,你最大。当然这种潜行不是盲目的坐井观天,而是要有一个大的计划,而不是盲目的画一个天安门吧,画一个老毛吧,西方的汉学家谈论中国都常出纰漏,比汉学家还低的那些画商、基金会等,能准确吗?不能!最差的是国内这些媒体也跟着走,如果中国派出这样的人去和世界交流的话,将是一个滑稽的形象,中国是这样一个国家吗?不是!我一直觉得在人类很多表情里,伟大、灿烂、响亮无疑是最好的表情。邪念、戏虐、调侃、暴力这些都是末流。但是中国艺术界很少有人歌颂伟大、圣洁、辉煌和高贵的。05年我在纽约古根海姆看到俄罗斯的美术史回顾展,在宗教壁画、现实主义油画、马列维奇、政治波普并置下,后者相形是那般龌龊。中国的政治波普在讽刺文革的错误时有功效,但是在一些人裹辖下,中国改革开放至今的当代美术之路却被葬送了,永远不可抹去的污迹。
艺周刊: 你刚才提到高贵,你觉得中国有没有这种高贵的基因?
魏立刚: 当然有。比如说这次去伦敦,看完其他的展览再回到我的展厅,20年的潜行,如今终于你的产品做得不错了,藏家来了一看,惊讶太棒了,为什么?中国的艺术比西方的要深一个层次,就是逸品,巫术、咒语、玄学、虚空。西方没有,西方止于神,神品,神力无比强悍这些,我记得陈丹青也谈四品,但他谈就左了。因为他对中国的逸品没有锤炼,我们玩傅山就玩逸品。书协的人具备的是能品和妙品。如果东方艺术家在逸品做文章,那中国的艺术绝对是风靡全球。同样我想起刘骁纯先生在我这家做客喝茶说:塔皮埃斯和波洛克在你这个方向已经建立了高山,怎么办?我就和他说了这个,他说你厉害,如果你能在此一截做出来,这些人你都能够超越。在逸品层超越他们。
艺周刊: 我觉得你现在是“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你超拔了自己,却脱离了群众。好多人说不知道你这个怎么读,说看不懂,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魏立刚:现在也没有拔的很高。上海有个杂志创刊,问我除了做艺术还喜欢干什么,我说以后可能拍电影和搞建筑,现在听起来还有点远,我坚守的架上绘画还可以走的很远。我跟电视导演说你就拍个纯视觉的电影,你把摄影机扔到颜料桶里,扔在笔锋里,让笔锋推着在画布上走,进入绘画材料的微观世界。大师胸壑所掀起的海浪和那种对于笔锋的同步刻录应该是很好的艺术作品。我脑子的主意非常的多,但我现在很清楚我不能够扩展,我坚守纯粹,很多人让我在展厅里放个立体的,显得当代性,时下这是个俗流。油画画个绿狗荒率干瘪无物,再翻成铜的绿狗就是雕塑了么?不是,雕塑有雕塑的语言,狗舌头伸出来那一刀怎么下去,那是需要雕塑术语的,不是翻成立体就是雕塑了,大错!反过来,雕塑大师摩尔有必要弄个架上画去证明什么吗?生物学家就去研究基因去,建筑家就好好盖房子,现在的社会学科扩展,已经不允许你覆盖一切领域了。真正做架上绘画的就好好做绘画,做雕塑的就好好去做雕塑。很多人让我做那种雕塑,不可能的,要是毕加索、米罗那种雕塑还差不多。能量要喷发了就去做我的绘画,否则就偃旗息鼓,养气等待,我们不能耗散能量。工作也是一种很智慧的事情,上午练狂草,下午练蝇头小楷,这不抵消了么?因为你的气浪刚掀起来,又被铲掉了。
艺周刊: 比如说你打开了中国艺术通往西方的金光大道,是不是说中国的书法艺术需要通过西方的认证呢?或者说西方人认识了,而中国人反倒不认识了,那怎么办?
魏立刚:鬲豪士和希克都出了中国当代艺术的书,集合了很多中国当代艺术,获得了西方的认可。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们也出一本书是中国水墨,来进行评价呢?不会。为什么?评价油画的话语权和话语的准确度绝对是在西方,因为他们的文化,饮食,血液就是画油画的。而水墨的话语权恰恰在中国的手里。恰恰是我们在纠偏西方的主观妄断。同样在纽约亚洲协会,谷文达送给他们一个小东西,策展人米莉莎问我觉得怎么样,我说我这么跟你讲:在中国每个人都写书法,大家关注的你写的好不好,有没有古法;而在西方大家都不写汉字,你只要写你就是书法家了,这就是问题所在。贡布里希对西方人说:中国的书法你们一百年也研究不透,况且你还活不了那么长时间。有一个人不错,哈佛有个费正清研究中心,它的秘书长田文浩来魏馆做客,她说费告戒西方人你要是想研究中国的东西必须把脑子清空,在中国文化的内层去研究,按照西方式眺望,往往犯错。反过来一个命题,比如你在美国有了绿卡什么的,公民了怎么回事,陈丹青到美国后还画西藏,你只能画印第安部落了。我山西的一个师友到美国之后画山水,就成图案了。你要很清楚,那里再丰厚再发达,那不是你这个植物呆的地方,因为你的理想是打造中国本土的抽象艺术,到那儿之后就变成了CHINA TOWN的川菜了。所以主战场还是要在中国,面对海归回来的人,我们觉得特别自豪。中国日益复兴世界共睹,他们远离了这段火热的历程。
艺周刊: 下面问你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问题,“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如果春节期间都用“魏氏模块”来写对联,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有没有这种可能?
魏立刚:基本没这个可能。我是意念国的玩意。07年美术馆有一个罗马尼亚的电脑软件专家,他的老婆是罗马尼亚人,他们对中国有研究。说了两句话,“你的画在罗马尼亚只适合在皇家挂。老子,孔子是中国的哲学;你是中国的艺术。”跟我老婆说:“你什么都不要管他,让他好好成长。”同样一个住在香港老太太是巴西人(她很早年发现了方力钧),她到张朝晖那儿看到我的画,就找到了我的画室跟说了两句话:“你的是世界语言。你的绘画的意涵是中国文化最纯净,最彻底的。”这是我努力的方向,却被外域人言中,心暖烘烘。一方面在中国的大树上建立中国样式,按照我们政府讲的,建立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另一方面又要是国际水准的语言表述,你不能光比过去现代了一点儿,那不够,必须要自己原创,但一定要放在世界舞台上,不能坐井观天。我去慕尼黑现代博物馆拍培根的作品局部,里面的虚影啊,变幻啊,在西方人看来可能很微妙,但在书法大师看来里面的细节太少了,它没有纠缠,片状的叠了几层。而中国书法的笔触拉进去,伸出来,是立体的搅动,那才叫细节,是气韵而生的纠缠。同样在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看梵高的生平,有几个体会,第一1937年梵高去巴黎之前才气平平,第二在大都会碰上梵高庞大的写生展,那和毕加索小时候画得画没法比。所以你要敢于质疑大师,分析他们。我们现在美术界和书法界流行的是只要是名家,垃圾都是好。正是这种环境下,可能很多好的被泯灭掉了,也有很多很不好的在污染大家,混淆视听。
我在伦敦去“China Town”看,有个简陋门楼,细钢筋焊的,上面写着国泰民安,吉瑞生财之类的字样,我觉得没面子。外国人会觉得这就是中国,住在伦敦的华商哪儿去了?十万磅就能解决问题,从山西派个古建队,造两个很像样的中国排楼。当时克林顿访华,我们大会堂后面放的还是国画山水,或是黄山风景喷绘,老掉牙了,你必须放中国最新的杰出人才的东西,表明国家的姿态,结果到了上海图书馆,克林顿访谈后面放了张抽象画,但是画的太差了,就是众人理解的颜料甩两下的那种。如果哪天我们的国宾馆和宴会厅悬挂了现代艺术,中国那时候就真正的是强国了。记得当时88年在清华展览,拿着碟找中央电视台给播新闻联播,不给播,那时二十四岁,骑自行车,出了中央台脚撑在马路牙子上写日记:哪一天我要在长安街上写狂草,直升机直播,戒严,会有那么一天的。人要有愿景,但所有的敢想,必须付诸劳动。
艺周刊: 你有没有想过“魏氏魔块”如何去传承?或者说现在的“魏氏魔块”后继有人的问题?
魏立刚:将来办个私立学院,不是普及教育,是培养大师和天才的。每年大概找十个人,我来教他们,也会聘请各种世界大师执教,不一定要临摹“魏氏魔块”。我是一个很好的教练,就像当年在清华EMBA讲课一样,这二十个人不要写,先停住,根据他们的线条和性格,分析他们应该写什么,分小组试验,巫术的悬针篆,摩崖的秦汉石刻,疯狂的草书。我敬爱的孙伯翔老师他的魏碑写的那么漂亮,但他最后有个愿望,就是要让魏碑行草化。因为要想让魏碑美妙就要比魏碑更笨拙,更苍厚,而不能连贯!像斧凿的一样,这是魏碑的美妙,好比你要让金属变得像水一样轻软,那桥梁还怎么造?人的智觉很重要。
艺周刊: 你之前提到的“伪大师”,现在被现代人变成真正的大师了,那你的学院会怎么样呢?
魏立刚:当年我栖居北京奋斗,几个小徒弟没法继续了。今后的私立学院有专人管理,我去纠集高人传达精神,弘扬思想。德国的博伊斯一样,是非常牛的大师,阶梯教室,座无虚席,叫人端来水盆,径直走到一个漂亮的女生前开始给她洗脚,这个开讲太难忘了,结果校方将他开除了,但正是这样的师资让你终身受益。你对书法史必须要看的非常清楚,整个战局你都知道,这时候你知道要打哪仗,传统的带法就会把人带到井里去了。在珠海北师大设计学院,我教他们用汉字设计中国的车标,用甲骨文里的“车”字去做,十分漂亮,这种“魏氏魔块”可以渗入到生活的各种方面。
艺周刊: 叛逆者晚年几乎都会回归传统,就像孙悟空翻了很多跟斗却发现自己还是在佛祖的手中。在历史的框架内,大成就者也只能带动历史走一小步。当你料定人生功成名就的时候,你想怎样反思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想过书法后人会怎么看你么?
魏立刚:我们现在很多流行的画家要找话题,找它的当代性和社会性,但这种做法是人为圈定的,往往不是自然反映的社会性。比如我设定我要反映矿难或是什么事件,它是人为做的,更像新闻人做的事情。因为你是这个时代浸泡的人,你的物质,思想自然溢出来的作品才是最当代的写照,因为你没有刻意为之。传统的保守者觉得这个是胡闹或是太狂放了,但我们心里有数,我们深知艺术的更迭。反过来,我觉得他们口是心非。因为我们做过一次展览,传统的大腕儿也想搞现代,他们觉得现代直指人心更彻底,但他们搞不了,还不如80年代的伪现代书法。所以王镛说现代书法太难了,不是随便能搞的。新中国我觉得只有林散之和沙孟海,跟民国书法都相去甚远,跟康有为、于右任他们相差太多了,空白!因为我们在搞文革,在不符合社会规律的背景下瞎弄,临摹字帖都是牛鬼蛇神。改革开放到现在正好是国势昌运,我们这代人赶上干事的好时候,我们必须结出二十一世纪的书法果实,否则愧对先人,愧对后人。
艺周刊: 作为艺术家应该承担社会责任吧,比如魏立刚可能需要承担的责任更多,因为人们对你有许多的期待。你觉得你自己如何承担这种责任?
魏立刚:真实,艺术的教化就是要真实,要善良,要变得崇高。中国自文革之后有伤痕文学,政治波普,对之前的错误进行反思和批判。艺术上批判是远远不够的,重要的是建立,你要建立起高贵的灯塔来照耀别人。我们坚持所谓的冷门路线直到现在,有那么多从表面看上去好像故事很多的,批评家也可以写很多的作品,是东方埋藏很深的无形的气韵,这就是我们要建立的,也是我们要承担的文化责任。在纽约的中央车站放的都是交响乐,那我们这边放的都是网络流行歌曲《老鼠爱大米》之类的,包括我们的父母照相时还举起手指喊“Yeah”,很乱,老少俱无其象,你必须要众人皆醉我独醒,肩负责任就该立场不移,不能随波逐流。同样赵本山的东北二人转,占据国家最大电视台最重要的时段,弄个小沈阳给师傅磕头涕零的直播,你还能说什么?应该直播钱学森、梅兰芳怎么带徒弟,怎么研究艺术,如何弘扬尊师之道。让外国看来笑话你,这不是大国应该做的,也就是县文化馆电视台的水平。中国过去典仪风规,荡然无存。
艺周刊: 因为你刚从欧洲回来,请讲一下这次的欧洲之行吧。
魏立刚:很多伦敦人还有华人问我过的怎么样,我说每次出来都非逼得自己呆在这儿。出来度假应该好玩儿,为什么逼得自己呆呢?因为我每次都写游记、拍照片,网站同步发表,我用脚来丈量这些景观,为什么呢?相当于你认真的研究英国,它的精髓和别韵要放到你自己的身上。下次我到埃及,到中东,同样是做功课去了,不是玩去了,吸够了,要全附着到自己身上。你才有厚气,我一定要饱览群山,饱汲城廓。反过来,有一个现象,中国人在西方不要想融入主流,包括做的很高端的,跟你谈谈吃喝是简单的,包括语言等各种问题,导致你融入不了主流,所以还是回来吧,中国文化礼仪热情宽厚,你看我们艺术家纷纷远渡而返,我们说王冬令先生,当时书法正在复兴,他搞普及教育(还有陈振濂先生光明日报连载,历代书法赏析)很风光啊,结果跑美国了,兼职到美国大学教书,搞现代书法比我们还晚,虽然他年龄大,包括《再序兰亭》也是他在比利时开幕做表演,而不是比他更好的真正的现代书法主将来表演,策展人电话通知作者收看CCTV国宝档案的报道,好不容易在宋庄找到了一个电视,看了半天都没有现代书法这块,只说《兰亭序》如何微妙天然,二十三个“之”字怎么变化,这些在我们的工作里只是千分之一的能量,相当于助手的助手做的工作,远远不够。你应该说二十三个“之”字,这个指到喜马拉雅山,那个指到月球,可是有吗?没有。当我做金墨大草的时候,一个字变成一米多大,一旦跨越就可以自由飞翔了。为什么面对毕加索这样的大师,其作品时能那么让人震撼,因为他有一种内在的东西,那种内在的气浪太大了。还有是背后你没有,硬在那扩张,鼓努为力,非自然之妙有,所谓的名家们后半生大多都这样,黔之驴矣。
艺周刊: 最后一个问题,我希望能数一数在中国历史时期有多少魏立刚,又有多少个人在为魏立刚喝彩?
魏立刚:这个问题之前与孙先生碰的时候,我觉得很有意思,使我想起了一个笑话。兜里别着一管笔是小学生,两管笔是大学生,三管笔就是修钢笔的啦。他说开始这么多人喝彩,到后来没人喝彩,最后应该是死了吧?OVER了吧?不是,孙总说到最后全是喝彩,成了一个反向。
艺周刊: 当初我看你91年的书法集时,觉得很多大师也许就止于此了。只要经年累月,最后成为了书法大家。而你没有,你改道了。
魏立刚:我记得那本书的封面是孙奇峰先生题签,扉页是姚殿中先生墨迹,太高了,现在哪个书协主席哪个能跟姚老比?跟卫俊秀比?一个是章太炎的关门弟子,一个是鲁迅研究专家,学富五车。写坐车旁就学了王铎一招,远字必须要提到这样一个角度(手势)上去,远字有100种写法啊,这位老先生只能会这一种,怎么能比呢!有一次中央电视台《大家》栏目找了3个老者,有欧阳中石,数学家王元,还有一个数学家,定居美国的丘成桐,你看看人家谈的那个精神生活,海外的华人,显示了了海外学术泰斗的品味,你再看中国这些大家,都窝窝囊囊的状态。很简单的结论就是,美国是什么国力,人家的生活质量是什么样的,人家的抱负是什么样的,那中国又是什么样的。在北京,过去坐地铁记得还有看报的,而美国的地铁呢?不要说波士顿那样的大学城,地铁上倚着看大部头的学术专著,即使纽约也常见看著作的。三百年的一个国家,那么从容,我们都几千年了,却古风无继,必须要赶快反思和觉醒啊。这个很严重。
我那个书法集刚出来,刘云泉在《书法导报》上说:中国有两个杰出的青年书法家,太原的魏立刚,兰州的曾来德。当时我跟怀素一样,背着行囊遍访名家,去苏州跑到沙曼翁的院子,请沙老给我指导,沙老特别有意思,院里有芭蕉,家人在旁,看我集子后说:好啊,我要向你学习,我要刻一方印章叫“求解放”,这都是原话,这是多开明的老先生。
艺周刊: 你认为你走到哪一年你的同路越来越少了?
魏立刚:按照批评家楚桑先生的话说:99年巴蜀点兵,既是现代书法阵营分野、分崩离析的前夜,各路勇士钻入不同的巷道前行了。之后,我在02年找了个3000钱的赞助,在曾来德那儿做了一个《现代书法新思考》活动,杨应时具体负责这个工作,刘骁纯、范迪安、朱青生、邱志杰等全部到场,关于现代书法走向展开激烈争辩。那个会上的一个犹太人白国顿,之后造访了我的村落小楼,那天倾盆大雨,他说看到了美妙的作品,签了一摞旅行支票,05年去波士顿,他的地库存放着王铎手稿、书法善本。08年,奥瑞格基金会收藏中国水墨,我的几件巨作入列其中。包括德州的小布什的邻居露丝私人博物馆,也收藏了丈二的金墨大草。
国内买画和国外有点区别,国内是拍卖高价时才出手,国外不一样,我一个朋友是瑞信的银行家,早前买我很多,价钱贵了之后反而买的少了,他爷爷就是收藏家,他们知道艺术家的成长规律,中国此一代人才开始有钱,现在还是买房子,买名车的时候。还不到这个时候,等明白了可能也晚了。还有一个遗憾,02年中国早期的代表性现代书法被大英博物馆收藏,中国没人做这样的事情,所以这个文化断裂是很要命的。
作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就像造桥一样,它的建筑费用是在不断增加的,桥一旦建立,两百年的风雨是有作用的,虽然看上去旧了,但是更漂亮。在中国削减更改设计师的方案,结果好不容易过了20年,风雨给它了人气,给它了包浆,建筑却失效了,城市永远是新的,非常遗憾。画家有名了,便开始逸笔草草,这样就容易导致内在的人格力量的消失。作品就塌了,自己就把自己毁了。
冯义:魏氏魔块衍生出来的作品很国际化,而魏氏魔块又是中国篆隶的自造系统,这是不是您所倡导的抽象艺术的本土化?中国传统笔墨与西方构成相比优势何在?
魏立刚:任何艺术家到死了,都还是ON THE WAY, 就是在路上,正因为有很多不同的说法,你的产品还没有足够好,还没有达到别人的要求,艺术是一生的项目,一点一点的搭,就和巴塞罗那的圣家族教堂一样,作者高迪去世了还要盖100年呢。我的绘画一会去采购西方,一会回到中国意境,这全是工程的需要,进退盘回。实际上就是进进出出,但是艺术家心里很明白,艺术的主轴是东方中国气脉,表达和语言必须是国际水准的。范迪安也说过,赵无极的成功恰恰是他用流利的法语诉说中国人的故事。
庄喆先生是我敬佩的忘年交,也是洛克菲勒奖金获得者,长居纽约,其父庄严先生是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蔼蔼长者宴我于杨克市的老别墅中,望着哈德逊河对岸的新泽西高地,林木无迹,落霞金辉,相谈甚欢。回纽约的地铁上我翻读他的画册。在60年代他就有理想将中国书法变成一种国际抽象艺术,身在西方,用的油画语言,创作出精湛的大作,但东方精神的属性有了偏移。现在中国迫切需要一批艺术家、实业家、思想家,既能代表中国,又能驰骋世界,我们赶上好时候了,这将是一个非常辉煌的现当代史。中国的艺术说穿了是一种线条的艺术,毛笔长锋吸了那么多的颜料,在扩散性的宣纸上,一笔下去就是一个完整的语汇,一个故事,一个交响,而短促的油画小毛刷,膏状的油彩就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一笔之内所蕴含的内容远远逊色于书法。如果你是中国现代书法大师,那么全世界上最神奇的线条就必定握在你的手中。当然我们也要大量引入别人的长项,才能更丰厚自己。
冯义:魏氏狂草和金墨大草来源于傅山,当下的“流行书风”是篆隶加行书,你则是篆隶加草书,你在国际上又获得了很多认可,书法作为国粹具有神秘的东方性,草书又是书法的最高境界。但其进入欧美主流艺术任务仍然比较繁重,能否谈一下这方面的感受和经验?
魏立刚:从前传统书法、现代书法、绘画,到现在这些年,我逐渐从一个现代书法的干将、推动者、实践者定位到整个视觉领域,一个是2010年下半年和2011年全年我准备出一个传统书法集子。这么多年主要的精力放在了现代上,再回过头来,我称之为“命根与脐带”,是我的书象艺术的主要来源,多年之后,回来再写这些东西,叫我激动,这批作品必须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书法作品,这个集子必须是有史以来最讲究的书法集,不论从规模还是质量来说都是,否则放弃。我有个比喻,你是一个会制造核武器的人了,这样的资质,你再回去制造农具,肯定是四两拨千斤。我要接续民国那些书法大师的香火。我可以保证的是线条的深入性、丰富性、展开性就像显微镜下的物质世界。
“巴蜀点兵”我写的前言,世界各地的现代书法家都来了,涉及60多人十几个国家和地区。中国是书法的母国,脚下遍野的青铜碑版!秦始皇统一小篆文字,是书法史一个极大的遗憾,万物那种非常灿烂的东西让小篆给弄没了,顺便提一下于右任的标准草书我也是不同意的,对草书王学仲先生的命题就是以诡奇鸣高,飞鸟出林,惊蛇入草,不见首尾。唐代孙过庭《书谱》则说:重若崩云,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人类的大道我想也是混沌状的,如果哪天人类搞清楚了生命的起源,世界也就消失了。
我对宗教还有自己的看法的,什么是神?不是指一个人,是一个RULE(规则),一个宇宙万物运行的法则,这是神,这是谁也颠簸不了的。这就是存在的一个悖论,你怎么弄都逃不过这个东西,这是神。不同地区的人心里的游戏的拟人化,耶稣,圣母,释迦牟尼,默罕默德,易于传播。六月份我在爱丁堡看了一个演出,作曲家指挥,演出的名字叫做《我们的星球2010》,乐手都是青少年,下边是家长观演,你说人家这样的起点就是不一样。人家孩子们在摆弄铜管木管的和声去描写太阳系的星球的景观,而我们的青少年都哼着通俗的流行歌曲。演出在述说太阳这个星球的时候,在后边的荧幕上,日冕抛射,热浪洪流喷出,又潜回到太阳火球,特别像一个怪龙、火龙,它本来非常物质的,但你看那种怪龙的感觉就像神兽一般。另一方面,艺术本来是人文的,诗意的,需要一个本体的东西才能打入更深的黑洞,不要依附其他过多的说法,没用。和其他的学科也有共通的地方,我的一个科学家朋友也认定这样的看法,一支笔,一张纸,数学家手下演算的定律则是五彩斑斓的故事。一个结果要跟另一个结果对接前,必须先假定一个目标,切一刀降维处理……要不断的调整,跟小说一样,抽象的艺术最后结果就是和科学、文学一样。如果按照一个大师的作品做的机械或者城镇布局绝对是合理的,反过来作为一个表匠虽然不会去考虑诗意化的构图,但是你反过来一看,绝对是很漂亮的,这是一种双向互通的问题。所以去美国呆了一段时间后,一个中心议题浮出来“如何能更大?”08年再到纽约做展览时,庄泽老先生说:立刚,你往大师那儿走了。松绑,解开,通达,让心脏裸露在画幅间。
冯义:魏氏魔块是您的制造系统,由魏氏魔块派生出来的作品由繁复至简约,林林总总门类繁多,他们之间蜕变及演化的过程是什么?有些极致简约的作品观众不是很理解,您能阐释一下吗?
魏立刚:纯科学都在无限的细分学科,经典数学家会责问物理数学家、经济数学家,你这还是数学吗?怎么生物都进去了,怎么电也进去了。哥白尼日心说推翻地心说,要杀头,就这么艰难,何况是一个“没用”的精神产品,更存在这样的纷争,武断谩骂很正常。那么这种分野就是说书法发展到今天,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工作,好了你就研究线条吧,结构让别人研究吧,现代的线条要比古人更深入,像水、像木、像激光一样,在材料学层面上工作,就成“一”了,也便是大道。另外我在垃圾场捡到的一个零件,我要融入到我的绘画中,非洲的洞穴岩画,美国的飞船轮廓,透明鱼的内脏都能融入到我的绘画中。我写篆隶,很多真正的鸟鹤都藏在里边,清代的九叠文把鸟虫篆化装成文字融在里边,草书这么大一堵墙,真的鸟鱼站立与翔游在里边。贝聿铭当年设计香港中银大厦,儿子劈木,三根木头一根比一根高,行了,完成了。高人论道,不用谈细节。另外魏氏魔块各种变化,司空图讲大河前横,就是我的“尼斯湖水怪”啊,一个漂浮在空中的精神的黑物质。

  (录音整理     康晓飞  魏绿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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