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迷阵|今日美术馆研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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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迷阵”书法作品展研讨会谈话纪要：
会议主持：范迪安（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
今天，在这个开幕的时机，想请大家能够就书法的当代发展或者说当代的书法发展与当代文化艺术的关系进行一些经验上的交流。
有一些过于正规的研讨会，有时不能正确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像今天的研讨会，也许能使各位各抒己见，说出自己的意见和想法。中国艺术界要经常开一些会进行各种探讨，今天我们所进行的题目是"汉字迷阵"，针对这几位书法家的汉字书法中的一种现象，汉字资源对今天的可能性进行探讨。汉字书写已经探讨过的问题、没有探讨过的问题、探讨过的问题，但探讨的还不够充分的，请艺术家、理论家怎么样对下一阶段的发展能够做一些前瞻性问题给予思考和实践？我认为这个问题还没有考虑充分。今天，请大家围绕着书法、当代、视觉、艺术等关联的问题展开讨论，围绕着现代书法和类型还有哪些可能性进行交流，请大家谈谈自己的看法。
程大利（人民美术出版社副社长）：
今天来参加这个研讨会，我觉得这个展览很有一些启示性。首先，对这几位艺术家很敬佩，他们探讨的精神很勇敢。这种探索本身离市场非常远，今天艺术在很大程度上都变成了市场，但这几位艺术家的探索离市场是非常远的。正因为离市场远，它是艺术的本体，所考虑的问题、探讨的问题，正是艺术的本质或者说是艺术的本源的东西。这种创作态度，值得从事艺术行当的人认真思考。
中国艺术发展到今天，我认为中国文化最强大的东西也可以说是中国文化支撑的东西就是汉字。汉字永远不可同化，不可改造，汉字简化曾引起纷争，但是汉字他那强大的生命力是不能被任何外来文化所代替的。因为有了汉字，才有了书法，有了书法，才有了书法艺术。书法艺术不仅仅强调书写规律，书法发展到了今天，所有的有识之士都在书法这强大的文化本体面前做过些思考。
我注意到流行书风对新世纪到来，在改革开放的二十几年来的发展变化，它是一次革命。那么要继承，继承就有可能就在低水平上重复，那么就要开拓书法新的境界，于是就出现了流行书风。也许以后还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书风，所以我认为今后一个是继承，一个是开创。当然我自己更倾向于开创，我们哪怕做出一点点地努力，做出一丝的突破，对历史都是一个贡献，所以我觉得开创艺术家特别的可贵。

谢云(中国书协原秘书长):
由于身体不好，很长时间没有参加书展的活动，今天来参观这个展览，一是见见老朋友，再就是和大家共同探讨一下现代书法的问题。
第一次现代书法展，很高兴我也参加了，可以说当时是一次机会吧！对我来说也是很需要的。我认为中国书法本身是有很大的兼容性，现代书法的探索本身就要增加它的兼容性，体现美学及哲学关系的理念。 "芳草荣枯，春秋岁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一朵星花现在怎样了？我感觉他们像自由飞翔鸟，在鸟趣鸟语的天空中遨游，获得了手的自由、心的自由。这次"汉字迷阵"展览可以说是第二代的火光，一起长存。成功是一种过程，今天的展览者，迷阵之说也是一种演绎。他是民族的语言符号，我们伟大民族的精神象征体现。并且派生出来的印法至高无上，书法的不具象超脱了一切，探求者呼吁我们赋予它新的生命。

王乃壮(清华大学教授）：
借助这样的机会和年轻的朋友见见面。1985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第一次现代书法展。产生现代书法时有一个很单纯的观念，就是说日本人研究现代书法已有半个多世纪了。但书法的发源地是中国，而中国这么大，一个泱泱大国的现代书法还没有一个这么有意义的活动。后来有十几位书法家聚在一起，由古干牵头，他们都非常热情，在美术馆举办了第一代的现代书法展。刚才谢老师说他们是第二代，我觉得新书风是第二代，他们这些人可以说是第三代，不管是第几代，他们的探索精神是值得我们钦佩的。
我举个例子，去年夏天我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做了三次讲座，我讲的是二十世纪的中国水墨画。我讲完了，下面观众就有人提了："王教授您说二十一世纪的水墨画能否超过二十世纪的水墨画。"那么，我今天也说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书法能不能超过二十世纪的中国书法。这个问题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经常讲，西方有一个特征，就是它的美术史发展得很厉害，他们以前出现过很多伟大的艺术家，像：伦勃朗、委拉兹凯兹、戈雅等。到了二十世纪以后，又出现了那么多的伟大画家，但他们的绘画形式跟以前这些画完全不一样，像：马蒂斯、毕加索、梵高、高更、赛尚等，但他们的总体的水平不低于过去他们的老祖宗。这一点我认为是研究现代书法的人该注意的问题。不管你的书法演变到什么状态，保留也好，一部分保留也好，不管怎么发展，我认为也不能离开中国书法的本质。但是不是我们现代的年轻人在现代书法探索上、形式上要跟以前老祖宗完全不一样呢？我觉得整体水平应该要超越他们。我还认为中国人有一个弱点，因为当今是一个商品泛滥的社会，经济对艺术的冲击很大，记得中国美术上刊登过一篇文章说："为什么中国的大画家断层了？怎么就没有像齐白石、吴昌硕、黄宾虹、李可染等这样的大画家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商品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今天这六位作者，可以说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群中选出的6个代表，他们长期在探索这些问题，比如象魏立刚，他一直坚持这条道路，魏立刚的作品如果再发展下去还是很好的。我们中国研究现代书法的这些人一定要有忍耐精神。去抵御四周围潜在的、巨大的各方面的引诱吧！我希望他们一直能坚持下去，不管他们以后的形势发展如何，一定要做到能超越我们老祖宗的东西。

刘正成（《中国书法》杂志社社长、主编）：
范迪安提出两个问题，围绕着这两个问题进行讨论，这两个问题提得非常好。王教授、谢老师是现代书法的前辈，这次展览的参展者可以说是后继者。
第一个问题就是文字书法与现代书法的关系。我作为一个书法工作者，往往没有站在这个视点来看这个问题，就是在全球化的环境中书法文字的发展可能实现一个什么样的状况？我们六位作者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给我留下一些思考的空间。文字书法与现代视觉文化的关系，我认为绘画观念或者说西方绘画的观念，西方抽象艺术的文化观念，不断地影响着书法。这个问题曾经在书法界进行过讨论，当时条件非常不成熟，所以考虑过办一个现代书法展，但没有成功，其实那时也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认为，从我们书法活动本身的环境来说，这种艺术是从内部去说服它，还是从外部去影响它来求得发展。今天，范迪安教授来主持这次研讨会，他从美术学院领导的角度、美术评论家的角度来讨论这个问题，带一种外部的优势，我想这个问题给我的冲击是比较大的。我们现代的美术、西方美术文化包括多种多样的艺术分科，这些问题都影响我们多种现代艺术观念。但受影响最小的还是书法，现在的中央美术学院和以前的中央美术学院就完全两个样了，你们在设计方面的美术范围也大了。那么原来认为美术也就等于绘画，这个观念已实现了很大突破，但这一点在书法上基本是没有受什么影响，变化不大。那么一个艺术不和别的艺术发生影响，那这个艺术肯定会走向没落的。他们涉及这种视觉艺术能否融入到真正的视觉艺术中去。今天看这个展览，我觉得他们展开得非常强烈，和当时流行书风展就很不一样了，但我觉得这个展览的视觉冲击力非常的大。有人认为看不懂，我就说，正因为看不懂，所以有很多更需要探讨的东西。艺术有时不需要懂，只要感受到就行了。我很理解这六位作者，他们把这次展览的名称定为"汉字迷阵"，那么这个中心点就意味着他们在思考，他们在汉字边缘徘徊，这也足以看出他们对现代书法的创作态度。
第二个问题是现代书法的状况。谈到这个问题，我首先对老总张宝全非常钦佩。这次能在北京今日美术馆举办这个展览，并请到很多有影响、有重量的美术评论家来进行研讨，能极大的促使现代书法包括传统书法的发展，这种外在的影响能对我们今后的书法起到一个催化作用。我前两天看过一本在伦敦的画家在美国举办画展的一本画册，里边有三位搞现代书法的。其中有一位女同志，她的水平、层次不是很高，但在美国办画展，在美国这样的国家，他们的艺术界、画界，对中国书法的了解还是比较肤浅的。我认为今天这几位中的任何一位的作品放在这个展览中，都会形成重大影响。所以，就像范迪安先生多年来想在欧洲推广一下中国现代书法的影响，用中国现代书法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去选择、了解中国的汉字。所以说今天"汉字迷阵"展览的影响应该说是巨大的。

王镛(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我觉得中国的现代书法从出现到现在差不多有二十多年的样子，今天看了这个展览和以前相比，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很多作者在这二十多年中通过艰苦的探索都显得成熟很多。展览给人的印象是，这六位作者的探索方向比较清晰了，不象刚开始的时候，无论从创作的观念上、表现的手法上、作品的图示风格上，比较鲜明了，我觉得这一点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进步。
那么现代书法我认为是非常不容易搞的，它强调的是一种创造性，没有什么参照物，不像传统书法，大部分时间和劳动都花在临摹上。而现在书法的创造性是独一无二的，在我们的前边有日本的现代书法，发展了几十年，有好几个很明确的流派，我们要是再搞现代书法，还得绕开日本的现代书法。想起来这些作者在这么年能够通过自己很艰辛的探索，发展到今天是很不容易的。因为现代书法在中国还没有得到更多的认可。在官方举办的展览中，到现在还是不允许参展，可以说在书法界有很多人的观念还是非常落后的，书法这门艺术在以前艺术领域的身份都不明确，等到明确以后，回想起来其实它和实用是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从艺术市场去关照书法，在很多人脑子里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很多人不理解的时候，他们认为现代书法是胡写。但是在亲自尝试后觉得现代书法比传统书法艰难得多。我觉得现代书法在各个方面是凭空创造是很不容易的，我今天看这个展览，感觉现代书法还是有很大发展空间的。

石开（《书法杂志》副主编）：
这个展览是现代书法的展览，已不是一个写汉字的展览，绝大部分都是抽象的，跟西方抽象绘画很接近的，我也是很喜欢西方绘画的，要是从现代西方绘画来看，他们做得很精致，但是我觉得是没有意义的。要是按他们的说法，祖先种下的金子，现在长出这种东西来，好像是没有意义或者说是意义不大，要是我们来写现代书法，也挺为难的。
现在也一直在探讨，汉字书法延续这么长时间，从近代儒家书法开始一直延续下来一千年的时间，要是还沿着这条思路下去，与西方美术对照一下，还是感觉很落后的。现在想起来，现代书法好像很无奈的样子，但是去仔细思考呢？又走不出多远，要是跨出汉字这一步，进入另外一种模式，像邵岩写的，像波洛克的样子也没什么意义，或者说意义不大。
我想起一个很佩服的艺术家徐冰，徐冰把英文写成方块字，这从文化的意义上说是非常杰出的了。他是一个天才，我认为我自己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但看到徐冰的作品，我就不算什么了，他用英文来写方块字，他虽然写方块字，但他没有用艺术的方式来解释这个，他使用图式的方式、结构的方式创造另一种模式，但它必定和方块字还是有联系的，他跟多年前的未解读文字是同一概念，更有交流性，更有文化性。他把英文写成方块字，也可能就是打开西方字界的一把钥匙，看了这个展览，我觉得从展览的意义上讲很好，但探讨它的走向，我个人认为是没有意义的。

贾方舟（著名美术评论家）：
不敢轻易介入到书法领域里来，因为我的书法不好。魏立刚昨天打电话来让我参加这个会，我一再犹豫要不要来。今天来看了这个展览以后呢，我觉得有话要说。
我在89年给徐冰写的一篇评论中谈到一个观点，这个观点就是中国艺术家中的"书画同源，书画同归"。今天我看了这几位书法家的作品后，感觉就是从书画同源走向书画同归，就像井冈山会议一样，书界和画界这两支大军在这里汇合了，这是一个突出的感受。看到这次研讨的题目"汉字迷阵"，感觉汉字确实有说不清说不完和研究不透的神秘，非常值得我们去探讨。记得日本一个文学家曾经做过比喻，说每一个汉字都是一个集成电路，它包含的内容非常深厚，非常的广阔。前不久我和石虎先生聊起，他现在的切入点就是研究汉字。徐冰就不用说了，最初的天书就是解构了汉字的字音和字意，把所有的汉字当成了不可阅读的形象。不过今天我看到的是解构了字型和字象，这是两种不同的方向。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因为我们书法界一直认为书法是抽象艺术，我始终对这一点表示怀疑。传统书法不是抽象的，传统书法是具象艺术。我们从小在学汉字，写汉字的时候，我们面对的每一个字都是具象的、有形有象的，你写得像不像，一笔下去是不是符合你参照、摹仿的形象，是很有规范的，很严格的，所以我觉得书法是具象艺术。为什么我们有一种误解呢？就是书法与文字混淆了，文字是对它所要表述的对象的一个抽象，所以我觉得文字是一个抽象符号。而书法呢？是对文字的一种表述，因此我认为书法是一种摹仿，它是一种摹仿艺术，他把文字按照自己的个性，自己的理解，创造出一种形体来。比如说颜体、柳体、欧体、赵体等等，所有的这些体是按照他们个人的理解创造的。那我们后人呢？如果你写的像颜真卿就说它是颜体，所以我说这是很具象的东西，没有什么抽象的成份。我们现代书法的路子就是由具象到抽象的一种状态，它的字形、字象完全解构了，变成了一种不可解读的，完全是一种抽象的东西。抽象艺术是西方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成果。
我记得林风眠在1930年写的一篇文章，《中国画新论》里他就非常感慨地："中国人在绘画、书法领域里面想创造的，走向抽象的路子被西方人堵死了"。就是说，西方人一千多年来都是具象绘画，最后他们抢先占领了抽象这块艺术高地，所以我认为这对于今天想搞抽象水墨画、抽象书法的艺术家是一个困惑。今天，你把字解构了，走向抽象路子以后，好像还不是原创，因为抽象这条路已经被西方占领了。就像今天所看到的作品里面有的像西方某些抽象艺术的东西。但不管怎么样，从书法自身的发展来看，这是书画同源必然的结果。因此我还是满心欢喜地来看这个展览，觉得这个展览对中国书法从具象走向抽象是一个突破。

邱振中（书法与绘画比较研究中心主任）：
对今天展出的作品，我比较熟悉，对今天参展的艺术家我也比较熟悉，我自己很早也作这类作品，我思考的也是很多现代书法的命名和分类问题，很多年我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它牵扯到对现代作品的阐述，对它的评价牵扯到它的意义及发掘。要评价一个作品首先要给他定位，不把这件作品以有的和可能有的意义都说出来的话，就无法给它定位，无法给它评价。要把它放在当代艺术中、世界艺术中来探讨是不可能的。
我认为现代书法这个词是不准确的，这是我1998年开会时提出的，书法是什么？一定要有汉字，一定要有书写的程序，你也可以改变这个定义，但是这个定义要被普遍接受，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这样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关于徐冰的作品是不是书法的问题，关于华东师范大学的吴何青曾在文章提到徐冰的作品天书非常的好，书法的所有的要素都集中在所有的作品里，我认为是错误的。书法包括什么要素呢？我认为至少要书写。
我认为徐冰的作品与西夏文字很多地方十分相近。
我个人而言还是很喜欢徐冰的作品，我觉得他的作品非常有意义，但不是书法领域里而是汉字领域里的，两类艺术它所面对的困难，利用的资源，所阐述揭示的文化意义是很不一样的，交接的地方又很不相同。如果把源自书法的艺术再细分的话，比如说源自中国的书法，源自西方的书法。待考证的文字，看汉字里有什么？
总的来说，我认为这次的作品不太令人满意。既有传统的书法在这里，又有日本的现代书法在这里，有西方几百年的抽象艺术也在这里，有无数的前鉴在这里。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个的评价办法，这应该是艺术家本身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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