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的故事，上海和迷失

中央美院

这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我独自一人走出公寓，来到街角的咖啡店，像往常一样，一杯本店咖啡和一个奶油面包，不同的是，我手里多了一份报纸和一本书，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读书天，这才是周末应该做的事情，即便是在北京，也可以想象是在巴黎，更何况我是在这家叫做“巴黎”的咖啡店。那天在客厅茶几的一角儿，在布满零乱散落的杂志和书籍当中，我看到了这本暗红色的书的背面的一些文字：“但那些吃饭行走或思索的事也实在不重要，重要的永远是孤独，完整自足的孤独”。这些字就那样从零乱和忙碌中跳进我的眼帘，像一面镜子，我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于是时间顿时放慢了下来，我在猜想这是谁的书？杜拉斯？噢，是她；维，我认识了二十多年的朋友，住在彼岸台北，以写作为生，她和她的猫以及她屋外喂养的那些野猫，还有她的塔罗牌是她现在的生活。维的字充满了诱惑，在现实与幻觉中间，像电影，不时地切换着画面，不停更换着男女主角，喜怒哀乐和崩溃。主人公在不同的城市和国家里，扮演不同的人物，我会愿意把这些角色想象成是一个人。就像韩国的一名女性摄影师NIKKI LEE，把自己装扮成不同的角色拍摄成摄影作品。维的书里最诱人的角色是远在他乡，在酒吧工作的亚洲女性，在酒精和性爱的边缘，如同一匹常常遇到悬崖的雌性野马，月光会见证这一切，到底她如何飞跃或堕落。其实，也许什么都没有发生。维的书名叫做《明明不是天使》。

认识维是在90年代初的北京，维在她刚刚分手的男朋友家收拾行囊，始终记得她那双湿润的眼睛，忽明忽暗地发着光，透着孩子般的喜悦和和女人失恋的哀伤，还有一点点调皮，她把这三种情绪同时呈现。她见到我很开心，给我很多礼物，水磨的牛仔裤，睫毛膏和眼线笔。她似乎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在北京，带回台北的是与北京文艺青年失恋的故事，我们从此成为好朋友。我们在台北见过一次，那次见面更开心，结识了小西和林老师。后来我再去台北她则去了纽约，再后来我们终于又联络上，她要我寄《艾在旅途》给她。现在我们整天可以在网络上挂着，看到彼此的作息，躲在各自的电脑前，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如今维住在台北，她的屋外是一片山 ，山腳下有小菜圃和土地庙，还有一条潺潺的小溪从山上下来，一路流向不遠的出海口。她和她的恋爱故事充满狡黠诡异的色彩，在发生与没发生之间令人遐想。

很久没有来上海，即便来过，也不觉得，离开北京我会很不自在，所以我尽量不去感受别的城市。然而，九月的上海，温和的天气，使我忽然有移居上海的冲动，我想和他就这样牵着手，漫步在温柔的上海也很不错。上海的女孩子漂亮苗条，是见过大世面的，她们逛大商场，说英文和日文，北京的女孩是逛秀水和三里屯长大，两者的眼界和价值观有区别。在上海，即便随意选择一个街边饭馆也不会令人失望，在上海能够生存的饮食行业可不像在北京那么容易，上海人会对自己付出的金钱要求得到公平和超值的回报，否则便会据理力争，所以你在上海经常会见到争执的人们。

这次来上海，也是为了参观几个博览会和双年展，有惊喜也有失望。这么多海内外艺术家的作品中，一位中国艺术家的雕塑作品给我极大的震撼，看到他的作品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我按住胸口，而我保证没有其它的生理原因。我本能地掉头就走，但是我又转回头，强忍住恶心想吐的感觉，迎着这些作品艰难地往前行，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记住这种感觉，因为这太难得了。我从94年就参观了法国巴黎罗浮宫里的艺术珍品，以及蓬皮杜艺术中心，之后来到大英博物馆以及后来在纽约的生活，使我有机会参观各大美术馆，我们是MOMA美术馆，大都会美术馆，以及惠特尼美术馆的会员，我看过那么多大小展览，艺术博览会，拍卖预展，和街头艺术，尽管有一些不明白或者不喜欢的作品，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居然看到某件“艺术作品”会有恶心想吐的感觉，我并不是想说这个艺术创作没有价值，它至少让我难忘，让我去猜想艺术家的创作意图，首先我猜想他的作品不是用脑子想出来的，其次我猜想他内心里或许就是这样愤怒或者委屈，以至于用作品倾泻出来。总之，从那个展览走出来，让我有些晕头转向，辨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在这片我熟悉的土地，中国艺术家的某些“艺术作品”让我彻底迷失。
                                      
2008-9-22 艾敬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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