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子：灵与肉——思想与行为的纠缠

宋庄

刮子：行为艺术家，青海人，生于1983年，大学时期开始热衷于行为艺术，毕业后至今活跃于现当代艺术圈，在艺术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现居北京宋庄。
郭赟：你为什么叫刮子？

刮子：“刮子”在青海是傻子的意思，当然，倒不是说智商有问题的傻子，而是说那种经常吃亏的人。另外，刮子的“刮”由“舌”加上一个“刀”组成，舌头旁边一把刀，也就是所面临的话语权问题，包括你在家庭中面临有没有话语权，在朋友当中有没有话语权，在整个国家当中你个人有没有话语权……

郭赟：对于你来说，话语权很重要吗？

刮子：也不是很重要，我叫“刮子”，就是觉得“刮子”很好玩，慢慢用多了，大家都知道了，来北京我也想重新开始一下。

郭赟：行为艺术能称为艺术吗？

刮子：这不是问题。

郭赟：在你的眼里，艺术应该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因为有很多人都这样思考过，就是说艺术应该怎么样去定义它。

刮子：我没有定义过它，但是，以我的感觉来说——说得不太好听点，它就是一个人的生殖器。比如说它是一个小鸡鸡，它硬起来了，或者它没有硬起来，但是它有它的温度，它有它的特定的尺寸，但是在那个过程中，它可能会比较忧伤，也可能比较唯美，甚至也可以说它很自豪——但是它很孤独。它很切合这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它不是说要去跟体制对着干或者有其它的想法。

郭赟：行为艺术跟架上绘画的内在追求是一样的吗？

刮子：一样。不一样的只是一些形式，因为行为是用身体说话，而架上绘画用的是色彩。其实最能打动人的也是人的身体，比如安格尔的《泉》，画得很漂亮。但是如果同样站一个漂亮的裸体姑娘站到安格尔的《泉》旁边，没有人愿意去看画，都会去看那个裸体的姑娘，因为真实的人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
郭赟：你是纯粹的艺术家吗？

刮子：这个我自己没有定义，我觉得这个还是不定义的好。

郭赟：那么做这么多行为有没有思考过，你是怎么看待生命存在本身的？
刮子：我首先是非常敬畏的——我敬畏生命本身。我不承认人是什么什么变的，但我相信人是有灵魂的。从以往的教育来说，人有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但我觉得还有灵魂生活，虽然我没有宗教信仰，但是如果没有灵魂的话，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全玩完了，那活着干嘛？

郭赟：我看到你的博客里面有49个自杀式行为的计划，那么你是因为看轻生命本身还是因为受到了其它的挫折而看破人生？

刮子：不，那不是看轻生命，而是因为太看重生命了。在这个时代，我一直怀疑有没有英雄，有没有荣誉，到最后回归到有没有爱。爱是什么样的，荣誉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人他才有荣誉？如果这样追问下去的话，人到最后会有一种失落感。所以有了那些方案。

郭赟：说到荣誉的话，有很多人会在意生活中的鲜花和掌声，但是做为艺术家来说，对于荣誉也许会有不同的看法。那么当你做一个行为它有可能会伤害到你自己的身体或者生命的时候，你又是如何看待你自己本身的生命？

刮子：我做过一些很伤害身体的行为，也做过一些不伤害身体的行为。但是如果作品本身需要伤害身体的时候，那种感觉是非常好的，做的过程当中，相对于那种观念的或者讲究技巧的来说，它更带劲。因为不管做什么行为，到最后还是这身上几两肉——除非你带更多的肉。比如说艾未未他的《童话》，带了很多的人去一起做。其实这当中就是权力与意志的问题，也就是说，他雇的这么多人都是他的道具，——到最后还是身体，不管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别人的身体。

郭赟：如果说不是伤害身体的时候，你会觉得也是对你自己身体的某种伤害吗？
刮子：不伤害，非常美，非常壮观。

郭赟：你刚才说的艾未未的《童话》说他把人多身体当作一个道具来看，那么，我觉得把身体当作道具本身就是对身体的一种伤害，贬低或者看轻。
刮子：主要是对谁的身体伤害，还有就是保持怎样的一种态度。

郭赟：当某个行为涉及到伤害自身肉体的时候，你是否会对肉体的痛楚感到惊恐？

刮子：没有，不可能感到惊恐。那是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有一种疼痛的痛苦，可能也会夹杂着一些快感，也会有一定的虚荣心在里面。非常复杂。

郭赟：有一句古话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有丝毫损毁”，你怎么看待这句话？

刮子：父母有“小父母”与“大父母”之分，小父母指的是你的亲生父母，与你有血缘关系的父母，而大父母指的是在文化意义上的血肉关系。当时我在798做过一个“刮子移土”的行为，做完了之后，有一个人就递了一个小纸条给我，上面写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人为你不道德。---一观众”但是我在本质上是无意伤害自己的身体的。

郭赟：你觉得你的灵魂是清静的吗？清净就是说不会被世俗的一些纷扰所困扰。

刮子：不清净，清净就成仙了。有时候欲望丛生。

郭赟：当一个行为做完了之后，你是否觉得达成了一个夙愿？当一个行为艺术家的某件作品完成了之后，是不是代表着他们对某种任务的完成？

刮子：不是，当一个行为完成以后，他只是完成了其中的一个步骤，还会有很多后续工作去做。

郭赟：人人都是艺术家吗？

刮子：不是。艺术家与其他人还是有区别的，或者人人都不是艺术家。

郭赟：关于我们这一代人有一种说法，比如自私、狭隘等等，你也是80后的人，那你是怎么看待这种观点的？

刮子：有很多人觉得我们这一代人没有社会责任感，不关注人文。其实每个人都不一样，比如我，我出生在一个有狼、有羊的地方，跟泥土的关系很近。我也经历过挫折，你说八零后是“卡通一代”或者“垮掉的一代”，这都是不正确的。郭赟：所有灵魂残缺的人将身体也弄残就能达到一种平衡吗？

刮子：这其实是一种疑问，但是我希望我的实践能对很多灵魂畸形的人具有教育意义。

郭赟：但是你说的灵魂残缺具体是指什么样的一种状况呢？

刮子：简单来说还是挫败感，就是生命的神圣感马上消失了，生命突然感觉不神圣了。

玉石：你当时做这件事，是不是因为自己本身碰上了一些事？

刮子：对，有一些事情，但是其实这些具体的事情是次要的，是可以不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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