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做艺术试验者

宋庄

访问者：张亚婷 被访者：王强 时间：2007年
王强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做过首钢当工人，同样也经历了从圆明园到宋庄。在艺术创作中，他没有固定的艺术风格，但在思想上还是有很强的延续性，所有的艺术形式也都试过。所以他的艺术也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实验艺术就像科学实验一样，有想法就去实验有成功也有失败，艺术也一样，它有无限的可能性，和宇宙一样有很多的可能性未被发现，我想做一个实验者。（王强以下简称王，网站编辑张亚婷简称张）



张：王老师的艺术经历很有时代的特点，你能简单描述一下你从考上中央美术学院到进首刚，最后来到圆明园的过程吗？

王：那个时候很复杂，我学习绘画本质上是我对艺术的喜爱，当时社会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转型的时候，也就是说人不能根据自己的愿望去生活，所有的人都这样，我也一样。
我是从佳木斯，考上中央美院的，这在当时是很不容易的。也考了许多年，目的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北京读书的时候，户口制度很严格，没有户口就跟黑户一样。必须有工作，才能留在这个地方。这是年轻人不会体会到的，那个时候人的状态都一样。
户口代表一个身份，目的是留在北京，毕业找工作没有人要，知道首钢招人。这样为了户口到了首钢。把我分在首钢电子工艺品研究所，实际每天就在画泥人作一些简单的电子玩具，一点意思也没有，但是没有办法，必须工作，才能生存。后来觉得实在不适合，就离开了首钢，做了 很多为了活下来的事：比如说装修、画广告、设计点东西，偶尔去了圆明园，那个时候方力钧在，他是我上二级的同学。当时我看见他的生活状态很好：画很大的画，房里周围挂满了画，中间放着一张床，门的地方高压锅里煮着面条。我觉得这种生活才是我需要的，于是我就去了圆明园。

张：也就是说你去圆明园看见了一些同学在，那种生活方式，正是你想要的。

王：对

张：你在中央美院的时候学的是版画，这跟以后创作有什么关联

王：我们那个的时候，是苏联的教育模式：以塑造形体为基础，现在应该也是这样。但这个教育体系与社会完全是两回事。美院教会我怎么画画，但是思想是自己学的，表达思想是可以用各种手段的。

张：版画这种形式是否你觉得太单一，不如油画有很强的表现性？


王：不是这样的，版画是艺术加工艺，有时候出来的作品结果会更好或更坏。版画系的学生比较容易适应社会，我觉得很重要的是版画有一个技能在里面，想法加技能，比较灵活，我认为是这样的。

张：现在我们大家所熟悉的王强的作品是钱币系列、衣服系列，你一开始就是画这些吗？

王：最早，我不是画这些作品的。开始去圆明园的时候，我和刘炜、方力钧是同学。当时有一种个人小思潮，完完全全的个人化情绪化。一个人与社会的关系，反应在他们身上，也就是现在栗宪庭总结出来的玩世、泼皮。这个是在当时的一种情绪，普遍都存在。不过他们俩做的可能更好，或是更准确地表现了出来，我们开始也是画那种画。作为美院学生到了圆明园加上当时社会状态、自己的状态，和他们有相同的地方。
作了半年，就没有做了，我觉得刘炜、方力钧他们做的更好。那个时候也想了很多问题，我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点，这个时候在社会里调整自己的创作。那个时候社会出现了一种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摩擦并开始结合的现象，固有资本受到外来资本冲击产生一种状态。想来想去，“钱”可能更准确地代表资本，一种社会状态。当时想通过这种作品反应我对社会的认识与分析。对我来说，作为艺术家，我更喜欢用我的作品来分析这个社会。作品的名字大部分叫做“合资公司”，就是说两种资本合在一块，形成一种奇怪的状态。有人说：暴力的搭配。可能就是这样的。

张：这个系列算是你特定的代表吗？

王：那个时候是。

张：如果要给作品归类的话，你觉得你的作品是玩世还是波普？

王：应该是波普。栗先生当时也把我归入波普里面去，有一些默契。我当时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把艺术日常化。我画的东西不是油画的方式。“材料”所有人知道那是睡觉的床单。老是在油画布上画容易使人厌倦。画也可以在别的东西上话：墙上、汽车上、椅子上、马路上等等。床单上本身有一个特点性，是睡觉用的，普通老百姓都用。我想把艺术给庸俗化、日常化。画的方式也是用麦克笔画，有点像大的版画。

张：那你觉得这些作品，是你的语言符号吗？

王：我是一个不确定的人，对我来说艺术是跳动的、不稳定的。更像一个社会工作者，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我要说的事，至于用什么手段我不去考虑，比如说画画、拍照片、做装置、不管用什么形式，只是一种突出我思想的手段，画不是目的。但总体有一个脉络，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人与社会发生关系，表达的方式当然不是一种方式。
张：很多艺术家都在探索与寻求一种绘画特有的语言符号，一旦被商业社会接受就很难，脱离这个符号，后来新的创作也不容易被人接受，你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王：艺术像赌博一样，赌博赢了。社会接受这种的方式，他们也做许多作品，力图改变自己，一旦定性就很难改变。如果他们改变，艺术市场无法接受；市场只要这些，别的不要。现在还有有很多的艺术家在寻求自己的艺术符号。我觉得这个没有错误，这要看艺术家自己界定自己的发展方向是什么，目的是什么？我觉得艺术家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符号，确定符号，并让大众接受，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在这一方面，绘画对于我来说，我是不定性的，没有人知道我准备干什么，将要做什么。
张：你新的绘画作品有一个特点，就是画面的处理上，画面效果是模糊的、不清楚的，这与东方的视觉有关系吗？

王：先回答后一个问题与东方视觉没有关系。

前一个问题，我所做的艺术形式有很多：绘画、装置、行为、雕塑，你所说的这个现象也只是现在这个阶段画面呈现的特征。我开始画的钱是对社会的分析，但现在的钱是不清楚的钱与现在的社会有关。中国银行里有一万亿美圆存在那里，中国人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这种高是一种不正常的高，不是一个阶梯式的发展，而是一个跳跃式的发展，这时人心理状态会发生变化。

我的画，远处是清楚的，走近是不清楚的，观看的过程更重要。我想反映现在这个社会是这样的，这个不确定性、模糊、不清楚、不稳定，整个社会状态是这样的。你从大北窑的地铁里出来，面对着城市、高楼、华丽的橱窗。但是眼前的这一切跟你是什么关系呢？你不清楚，这个社会跟你什么关系，你不清楚。 现在的社会里就作品反映的 那样，我不清楚“钱”。

另外很重要的的一点，也是我特别喜欢的。我觉得有一种强调绘画的功能，画不只是一个你视线的截点，你可以从一个观看过程，清楚到不清楚。有观者的心理行为来欣赏作品。我觉得这个是移动的绘画，而不是一个简单事物的终点。

张：你早期画的钱币是当时社会的一种状态，现在的钱币是反映当下的一种社会状态。

王：对，很少人强调绘画的功能，我觉得绘画不只是一幅画，它还能起到某些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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