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师：栋方志功

十方艺术

面对大师：栋方志功
未去日本前，我就知道栋方志功，不仅仅是知道，我买了《栋方志功版画集》，一而再、再而三地翻看，完全被他独特的、天生的、完全“本源的外溢”的版画世界所刺激、所震撼。如用古贤论画来形容他的艺术，那就是：“神人假手”、“功齐造化”或“腕下有鬼”。
我的确盼望看到他的真迹！结果机会就来了，去年三月份我得到日本文化部（文部省）的邀请赴日研修，在著名评论家海上雅臣先生的“朴斋”里看到了栋方志功大量的版画、彩墨、书法以及陶艺作品，并听海上先生讲起栋方志功的奇闻逸事，着实心悸,耳目连带身体为之一振，——啊呀!真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我那时的心情。
栋方志功的艺术简直是一个魔幻诡秘的博大宇宙，这个“宇宙”里潜藏着他的那种孩童般纯真的对世界好奇的、永无休止的深沉爱恋，他说了好多让我沉默的开眼的话:
当一个人与版画结合起来融为一体时，他完全可以控制雕刀。
当一个画家完全沉浸在他作品里时，真正的作品才可能“诞生”。
每当我闭上眼睛静坐时，我就想我必须生来就主动地进入版画的王国境界，当我完全超越自我，灵感就来到我身边，忘掉了雕刀和木板或我拥有的情感。
多好啊!这是怎样“心境之深”的人儿才能吐出的语言呀！我们看摄影家饭      　敏彦拍摄的栋方志功创作状态的图片时,那种极度专注、忘我、颠狂、激情的姿影的确让我们直窥大师的超凡气象。高度近视的栋方志功,工作时脸几乎碰到木板上、宣纸上,身心完全沉醉在雕刻、挥运之间。无论田园、山川、诗歌、传说、佛经、艺妓等等皆从心灵深处喷溅出来,混混沌沌密密匝匝的造化精灵在元气淋漓地奔腾跳跃,生命在刹那间“显像”,工拙不计,毫无执碍。我感觉他就像一位神圣的造物主,将木板中隐藏的生命秘奥“解放”出来,让万物在静默里吐露光辉,自由地绽放生命的光华,没有一丝矫作与粉饰。绝非所谓的冥想与设计所能企及的。他曾自信地说:“它们渴望产生,同时我也有幸帮助它产生,就像从我内心发自出来的欣喜、激动和悲伤一样。版画艺术即是如此,它们通过我产生出来是多么幸福,它们如此自愿产生。但这种过程常常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想假如我进入真正艺术家的天地,我就容易得多了。不过一个人苦想冥索是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画家。”我想,感觉对于艺术家固然重要,但感觉有时候并不可靠,要用力抓住那种玄秘幽逸而又稍纵即逝的“精神”或“气韵”,不仅需要灵敏通彻的直觉,还需手上强有力的捕获能力,这就看你手上凝聚了多少“汗水”与“心血”。版画家古元先生曾从栋方一双粗壮的手里看出其为“一位勤奋的艺术家”,他的大量的作品显示出“巨大与无限”的汪洋恣肆之美,早已让我的脑门冒出阵阵虚汗。哎!伟大的就是伟大!
作为栋方志功挚交的海上先生知道我喜爱栋方志功的艺术，在我回国前，赠我一幅栋方志功的彩墨画，现在就挂在我的书房里，那种灿烂夺目的“生命光彩”让我的眼睛与心灵时时澄亮。
我住在海上先生“朴斋”时，海上先生曾与我笔谈艺事，那种静默的“风流”已潜隐在我的内心深处，海上先生曾写下：“栋方志功，无学历=无尽藏。”我当时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仰天大笑。海上先生又在纸上写下“知识=尽藏”，多么直指人心的文字呀！我心中惊诧：真明眼人也。后来海上先生又写下：“井上有一50岁、栋方志功70岁、八木一夫50岁，一了35岁都宿泊此室。此皆天下风流巨子。故称此室为‘巨室’”。前三位皆世界艺术巨匠，分别为书法家、画家、陶艺家，都已作了古人，也都是海上先生的挚交，我一毛头小儿，竟被其忝列“巨人”之间，真是人生莫大的福气。这个福气不同于其它的福气，我想。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缘，我虽没有能面对面看见栋方志功先生那种谈笑风生，儿童般纯真、干净的笑声，但我相信我已对他艺术的玄秘精神有了一种实在而明亮的认知。这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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