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2006首届新加坡双年展

老渔翁

信念：2006首届新加坡双年展
文/徐可 （转载自：《艺术当代》6/2006）
      
    作为亚洲双年展之旅首站的新加坡双年展，凭借新加坡艺委会(National Art Council)和新加坡国家遗产局(National Heritage Board)的大力扶植和资助，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集团官员董事会、国际金融学院年度会议、2006莱福士论坛等共同构成“新加坡2006”活动的主要内容，此活动是新加坡为打造“国际经济文化交流平台”的形象而采取的重要措施，“新加坡从前拥有的是国际会议和旅游，现在又多了艺术”，首届新加坡双年展高举使当代视觉艺术进入寻常百姓日常生活的大旗，带着强烈的国家文化行销的意识，井然有序地于9月4日正式向公众开放。
    新加坡作为一个城市岛国，却能使不同信仰、不同种族、不同语言、不同文化的人们共生共存、共同协作，没有暴力冲突，相对于世界其他地区种族冲突、政局的复杂动荡形势，其特殊性十分明显。鉴于此，由南条史生(Fumlo Nanjo)带领Roger Mcdonald，sharmini Perei ra和陈维德(Eugene Tan)所组成的策展团队，将首届新加坡双年展的主题确定为“信念”,针对世界各种大型展览全球化、跨学科的宽泛主题再做进一步深入探讨——全球化背景下特定地区内的人类生存的价值反思虽然我们生活在不断变幻的时空当中，一些事情常常令我们迷惑，但他们仍然存在着可能性；信念可能会带来冲突和社会问题，另一方面，它也是提供讨论和对话的重要基础。它具有多层次的含义：宗教信仰、人类的生活与命运，也涉及经济系统、社会发展与生态问题。策展团队还在世界范围内聘请了41位网络策展人，为双年展推荐艺术家和作品，由策展团队选择、决定参展作品。
    此次策展团队成员全部为亚裔，又都有在西方学习生活工作的经历(编者按此策展团队成员的资料及展览背景资料详见《艺术当代》2006年第四期)，对东西方差别的深刻了解令他们在展览主题与展览模式的考虑上非常强调其身份特征。南条史生多次表示展览注重亚洲人的社会结构、审美趣味，而不是对西方大展的模仿．相对于亚洲各双年展，此展也注重其自身展览模式的构建：带有强烈的地区意识的东南亚艺术版图或者地缘艺术模式。上海双年展、光州双年展已经成为亚洲具有代表性的双年展跻身世界重要双年展之列而明星荟萃，广州三年展、釜山双年展、台北双年展也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上述双年展无一不是在当地经济蓬勃发展后的文化姿态，新加坡作为东南亚经济发达地区，在当代艺术交流频繁的大背景下自不甘落后，政府斥资千万新币打造此届双年展，策展团队自然深谙其良苦用心，在选择的95位参展艺术家中65位来自亚洲，其中11位来自新加坡、22位来自东南亚其他国家，5位来自中东，近二十位来自非洲与拉美、北欧等国，为这些不被所谓大展青睐的艺术作品搭建了一个充分的独特的展示平台。由于新加坡没有大型艺术展馆，策展人在考察了60个可能的建筑与地点后选定了19个展区，市厅(City HalI)、东陵营(Tanlin Camp)与国家博物馆(Nation Museum)三处展品最为集中，此外一些作品还安置在乌节路、新加坡河、公共图书馆、教堂寺庙等重要公众开放地。展览的漫步特色，从专业角度讲不可避免地令展览显得有些分散。但它们构成一个环绕市中心的线索，是本地居民和外地游客经常光顾的地方，参观者按照图录的清楚标识就可以逛遍新加坡中心的各大古迹、寺庙以及重要商业区。“我们不是在一个乌托邦的艺术双年展上工作．我们是IMF世界银行基金设立的一个项目，双年展意味着把新加坡展示给世界。”(McDonald语)新加坡政府以经济资助文化艺术，又以文化艺术拉动经济发展、整合资源、打造自身国际文化形象的策略被几位策展人演绎得淋漓尽致。应该说此届双年展是新加坡政府与策展人的共谋。策展人对新政府意识的领会与绝对地贯彻执行使它第一次举办就不可避免地招来了尖锐的批评：“许多双年展都具有他的政治目的，在策展人选择上也会具有保守性。同样新加坡双年展选择了一个非常主流的策划人和三个边缘却异常冷静尖锐的策划人组合。南条对日本当代艺术做出了巨大贡献，却仍对他委托方的意见谨慎对待，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双年展经常具有一种观光政治的内容，但是我从来没有看过任何一个双年展支持这样一个有问题的议题。”(Tobias Berger，香港帕拉艺术中心主持)
   
     尽管如此，作为第一次举办大型艺术展览，2006新加坡双年展有序的组织工作仍然是许多大展无法比拟的，当地媒体大力宣传，大量志愿者耐心有加，勤勉敬业，带领媒体、艺术家和观众做细心的导览，可见新加坡政府在艺术教育与普及推进工作上所作的努力以及从业人员的专业素质。
  其次，展场虽然分散，但在展场的选择上，策展人还是十分注重展场与主题的密切关联。“Belief”(信念)给人的第一直觉就与宗教相关，展览图录也为平装《圣经》样式。此展19个展场中有7个是寺庙与教堂，涉及佛教、犹太教、印度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等。在观音堂中，中国台湾女艺术家蔡佳葳的《荷叶心经》(Lotus Mantra)是用毛笔在荷叶、莲蓬、荷茎上书写佛教的心经咒语，荷花干掉坠落的部分作为祭品供于堂中，鲜活的部分被放置池中，荷花两种状态的并置与对照，仿佛隐喻着佛教中人们生命的现世与来世。Hi roshi Sugimoto的全黑作品与纯静洁白的基督教堂形成鲜明的对比．清真寺顶楼的水管中流淌出ImranQureshi精心绘制的蓝色圣花……这些作品的陈列面对日常开放的寺庙与教堂营造了一个当代艺术与宗教进行对话的空间，然而策展人对待宗教空间还是小心翼翼，将原定安置在观音堂中徐冰的作品《祈祷地毯》与圣彼得与保罗教堂的Hiroshi Sugimoto摄影作品《最后的晚餐》放置在新加坡博物馆的展厅，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作品与空间对话冲突的尖锐性。
            
    建于1929年的市厅是新加坡许多历史事件的见证，1965年新加坡就是在这里宣布独立。此处共展出了30位艺术家的作品，由于它是过去的最高法院，每个空间都是封闭的，给作品陈列和参观造成了一定的困难。然而南非艺术家JaneAlexander为此展最新创作的《真理、信任与正义》却与环境产生了近乎完美的结合，艺术家惯常利用精致的半人半兽雕塑营造一个超现实空间，向既有的现实和规则发出挑战。《真理、信任与正义》中艺术家创设了一个因法官缺席而造成的混乱的场面，她的“小兽”手持国旗跳上法官的审判台，令人们对所谓的公正提出质疑。
    东陵营是有着100多年历史的当年的英国兵营，类似中国大陆的当代艺术仓库，此处空间宽敞，展示了40位艺术家及小组的大型装置、录像及声效作品。PhiIipBrophy的音乐录像装置成为这里最大的磁场，响亮奔放的音乐节奏、暧昧的舞姿、夸张妖艳的服饰以及雌雄同体的造型，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同性恋文化给人们传统道德生活标准带来的冲击。   
    中国大陆参展艺术家有刘建华、靳山和唐茂宏。雕塑广场是个非常有特色的独立空间，外墙壁上绘制着鲁迅的肖像，它是一个非营利机构，也是新加坡第一个当代艺术空间。这里展示了刘建华的作品《梦想》，他用白色陶瓷做了6000个现代文明的复制品和日常生活的必须品，这些物品承载着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梦想，艺术家将它们打碎，并将这些碎片在地面上组成了一个飞机的形状，与屏幕上不断变幻的影像形成互动，来展现追求实现过程可能遇到的挫折，同时也预示我们的梦想与信念在未来实现的可能性。靳山作品是个互动装置，他把一个具有中国传统特点的亭子安装在新加坡最具现代气质和商业氛围的乌节路上，周围现代购物中心、商场林立，艺术家也在自己的亭子顶棚挂满物品，亭子地面是个蹦床，观众在跳跃中拿到的物品就归自己所有，把当今用金钱交易的行为转化为一种身体行动，增加了许多趣味，但是新加坡人大都严格守纪，对一个不名身份的亭子都采取远观政策，也不知那一亭子的东西到底被拿走了多少。唐茂宏是近期非常活跃的艺术家，他的作品都有着漂亮诡异但又风趣的画面，五个屏幕播放着各自的音乐，画面变幻着纯洁静谧的空景、一些年轻人与可爱小动物的形象，但美好的东西总会有一些不和谐，色情的画面不时插入，让人感到有些突兀，是否是他想对年轻人所生存的环境中存在的诱惑提出反思？
    展览期间参观了新加坡的画廊区，除我们熟悉的季节画廊能看到一些当代艺术的影子外，大部分画廊没有明确的经营方向，基本上是画店规模，因为金融发达，而成为艺术品交易的窗口，他们没有明确推介艺术家的目标，只是拿来好卖的艺术品在这里陈列，他们对新加坡双年展无动于衷，甚至不知所云，还有人说，新加坡有当代艺术吗？新加坡有艺术家吗？与中国各双年展期间各艺术中心、画廊踊跃参与、充分享受双年展带来各种资源的热闹场面相比，这里更像一块当代艺术的沙漠。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新加坡还是大力推进双年展的召开，让更多民众参与当中．新加坡双年展的路任重而道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