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大英博物馆里的沉思

闻正

珍贵文物之所以珍贵，除了做工精湛，使用珍贵材料以外，更重要的是因其稀少，并且有重大历史和文化意义，另外有些是因其非常特殊而具有了非常的价值，比如中国猿人的头盖骨。有很多珍贵文物历经战乱，天灾人祸后还是被保存下来，就变得更加珍贵。
中国大陆近代史上珍贵文物的几次重大流失计有：
1．1856年的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
2．1900年的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和紫禁城；
3．1923年的故宫大火，将乾隆皇帝以毕生精力收集的百万件珍宝烧去大半；
4．1937年开始的日本侵华。其中被盗走的中国猿人的头盖骨从此失踪；
5．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携走大量珍贵文物；
6．近年来，我国人民掀起了一个盗窃，走私和伪造珍贵文物热潮。
其中伪造一项最令文史家头痛，因为伪造珍宝完全没有文物意义，却极难防范和鉴别，由此造成极大的困扰。
其它如满清逊帝傅仪和其弟合伙盗窃故宫珍宝等事，与上述6项比起来，只能算小菜一盘了。
我们小时候从不懂事起，就每天受到痛恨美帝国主义的爱国教育，后来又加上痛恨苏修的教育。这些教育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告诉我们，帝国主义等是如何掠夺我们的珍宝的。所以在我们的潜意识里有一条根深蒂固的信念，那就是，我们被全世界欺负了，除了中国和非洲兄弟，全世界都是强盗！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走出了国门，来到了西方世界，会见了这些彬彬有礼的强盗们。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站在了大英博物馆的圆顶下。突然我发现，以前根深蒂固的，深信不疑的真理发生了动摇。
大英博物馆具有世界顶级的各国珍贵文物收藏，却不收门票，对所有人开放。有一个很长的时期，埃及并没有木乃伊，全世界的木乃伊都在大英博物馆。直到二十世纪末期，又发现了一些新的木乃伊，埃及才有了自己的木乃伊收藏。显然，根据我以前受的教育，大英博物馆的木乃伊是掠夺来的。在这里我听到了掠夺的故事。
18世纪，一位英国某某考古学家到了埃及，他惊奇地发现，先知先觉的埃及老农民已经开始发掘木乃伊了。他们告诉考古学家：木乃伊太有用了，外面一层石棺可以用来储藏粮食，里面一层木棺可以改成老农民自己的棺材，至于最里面的木乃伊嘛，捣碎了是很好的肥料啊。
考古学家深受感动，他大叫说：我愿意出很多钱收买你们的木乃伊，因为我们英国也很需要肥料！当然，他出的钱虽然能买很多别种的肥料和棺材，英国人后来还是觉得很合算。这样大批木乃伊到了英国，经历了二次大战德军的狂轰滥炸，至今保存完好。并有大量的世界各地科学家在这里拼命地研究这些肥料。
另一个亚述王宫石雕的故事就不太轻松了，那一组巨大的石雕属于一个阿拉伯酋长。由于已经是19世纪，酋长很有了一些改革开放的新思维。他主动找到一位英国某某考古博士（细节记不清了，好像就是大英博物馆的老馆长）说：这些石雕你不要，我就要炸毁了，因为我要用那块地。他要了一个吓人的高价（好像是180万英镑，在当时是一笔巨款）。这位博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凑齐了这笔巨款。现在，这组石雕是大英的镇馆之宝，并且出现在许多国家的历史教科书中。
人类好像退化了，那位19世纪的酋长还有些保护文物，或者将文物化为财产的概念。而一百年以后，也是大英博物馆，建议以1800万英镑收买的塔利班同志们的巴米扬大佛，他们却拒绝，你倒是还个价钱啊，他们却认为铲除异教偶像更神圣一些，还是把大佛炸毁了。
大英博物馆所藏的中国珍贵文物也很丰富。根据教育和直觉，我知道这些东西是英军直接从圆明园和紫禁城抢来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圆明园和紫禁城的珍宝，多数散落在个人手里，散落在世界各地。大英博物馆化费巨额资金，经过多年的努力，才将它们收集起来，其中很多是从中国人手里买来的。这些珍宝平安渡过了二战的劫难。如果不发生核大战，这些珍宝保存个千八百年不成问题。
很多爱党青年认为应该把这些东西要回来，且不说法理上的难度，这些东西并不是大英博物馆抢去的。退一步说，即使真能要回来，放在那里呢？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北京故宫珍宝的遭遇吧。1923年的大火，将故宫珍宝烧去大半，后来小皇帝又偷走几千件。到了1937年日本侵华，国府紧急下令将故宫珍宝装箱南运，一共装了一万六千多箱。
这些珍宝由故宫的工作人员押运，没有什么士兵护送。他们乘火车，船只，甚至牛驮马拉，辗转数千里，历时超过一年，有时还分成多路，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将这批珍宝运到大后方。可也是怪事，竟然没有强盗小偷觊觎这些珍宝，这也从侧面说明当时全国人民同心抗战的环境，土匪小偷，贩夫走卒，都成了抗战的力量。到了45年日本投降，这批珍宝，除了几百箱留在南京博物馆以外，其余全部完璧归赵，无一损失回到故宫，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本文开始时列举的6项重大文物流失中，以抗战时期的损失相对较小，就是因为中国政府和百姓对文物的保护做出了非凡的努力。
然而好景不长，到了1948年，百万共军自东北入关，部分故宫珍宝被再一次紧急装箱南运，最后辗转到了台湾，现存于台北的故宫博物院中。台北故宫目前有70万件珍宝，相当一部分来自北京故宫，其它的来自大陆各地.
1966年，毛泽东发动文革，随之进行了一场中国历史上史无前例的破环文物的行动。让我们仅举山东曲阜的孔夫子故乡为例，回顾一下这场浩劫吧。曲阜的孔府，孔庙和孔林，是中国的顶级珍宝，毫无疑问属于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那个级别的。曲阜的几万件文物，按其历史，文化和学术价值，并不亚于整个圆明园珍宝。
1966年11月，在疯狂的“破四旧”狂潮中，北京师范大学的红卫兵头目谭厚兰带领大批红卫兵和农民来到曲阜，砸烂顶级珍贵文物六千件以上，烧毁珍贵图书超过十万册，孔子后代的坟也被刨了。如果你认为这是一场“造反”，就大错特错了。红卫兵虽然疯狂，但是他们对封建头子毛泽东的旨意是不敢有半点不服从的。谭厚兰事先请准了中央文革头目陈伯达才敢动手。而陈伯达一个文人，有几个脑袋敢决定如此重大之事？显然背后的主使是江青和毛本人。这与其说是一次“造反”，不如说是一次“奉旨抄家”，诡异的是，被抄家的，是一个已经死了两千多年的古人。
至于全国各地被打砸抢捣毁的文物，以及被推倒，被破坏的抗日先烈纪念碑和墓地到底有多少，网上的此类文章讨论极多。大家可以很容易地查到。另外，无论是海外还是中共自己的历史学家，都在进行广泛的，或公开或隐蔽的积极研究。目前虽然还未有准确的数字，但是可以毫不含糊地说，文革所破坏的珍贵文物，绝对超过本文开始时列举的6项外敌内鬼，天灾人祸造成的损失的总合。今天的曲阜已经被部分抢修和恢复，但是还剩下多少真正的原装文物呢？其它地方也是一样。
在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博物馆，寺院，宫殿，陵墓和私人收藏几乎被破坏殆尽的情况下，故宫却幸运地逃过这次大劫。原因可能有：故宫的管理人员比较机警，文革浦一开始就立刻将故宫关闭落锁；要打劫故宫这么大的地方，需要有组织的大部队，而红卫兵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山头林立，不能组织起有效的力量；另外，故宫紧靠中南海，一直有大兵把守。恐怕也是红卫兵不敢去大闹的原因。但是故宫纯属侥幸，全国各地的损失恐怕要大大超过几十个故宫了。另外，康生，江青等也常常花几毛钱，几块钱将故宫珍宝“买”回家。
中国的文物，当然是放在自己家里好。虽然近几年看起来比较老实，但是，在没有制约的环境下，谁能保证，某一天某一个独裁者不会突然发狂，宣布再来一次大革文化命呢？谁能保证，那些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们，不会像耗子搬家一样，把这些珍宝吃净掏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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