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苏生：恩师梁树年先生

黟人

　　我的恩师梁树年先生与世长辞了，享年94岁。几十年来，与其说我向先生学画，不如说更重要的是我向先生学做人。

　　先生淡薄名利是众所周知的。许多报纸、 杂志要采访他，他总是说：“不要宣传太多了。”按照先生的艺术水平可以有更大名气，而他总是十分谦虚，不肯办画展，不肯出书，直到画界多次相邀，弟子们再三请求，才在1996年办了一次画展。当时的国家领导人乔石、陈慕华等出席了开幕式，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到场祝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先生看轻钱财也是他高贵品质的体现。先生是中央美术学院一级教授，按照级别和水平，他的画润格是很高的。但是先生把大多数画都奉献了，以至于在中国美术馆开画展时，竟没有展出一幅大画。先生从没把钱看得很重。他年轻时曾做过女四中美术教师，很早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被中央美术学院请去做教授，被评为国家一级画师。“文革”当中受了委屈，但先生心胸开阔，遇事自己能解开，从不怨天尤人。他一生当中善心待人，有求必应，不知道参加过多少赈灾笔会和义卖。不仅大的活动他肯参加，就连小小的朝阳区红十字会举办活动，也都很痛快答应，并当场作画、献画。在筹建炎黄艺术馆时，有许多画家捐画，大多数人是捐一两张，最多的也不超过三张，而梁先生一人就捐了43张。这些画在别人眼里是多少钱财？先生却把为祖国、为人民奉献他的艺术，看得高于一切。

　　先生的书画作品正如他做人一样，是踏踏实实、真真切切的。他教导我们：“画山水就得到大自然当中去写生，一个树干、一个树枝、一块石头、一片云彩，都要照着实物去画。”我问：“如果写生的时间不够，能不能看着照片或录相作画呢？”先生说：“不行！那不一样。一定要去画真实的东西。”先生70年艺术生涯走过多少名山大川，我们谁也说不清，但他留下的大幅山水作品，确实是吸取了大自然精华而创作的。先生最后一次上黄山，已是耄耋老人，到了山脚下，因心脏不适上不了山顶，他就住在黄山管理处一位干部家里，在山下写生。难怪先生每幅山水作品都那么潇洒自如，那么秀丽和谐，这是先生几十年如一日地刻苦努力，将大自然的灵气溶入到他作品的结果。著名书法家李华锦先生曾对我说：“您的老师梁树年先生其实是一位了不起的书法家，但可惜的是世人只知道他的画好，而不知道他的字比画还好。”先生自年轻时起每天早上写一篇毛笔字，几十年如一日地勤奋练写、做画，他坚实的书画功底是他踏踏实实做人、勤勤恳恳练基本功得来的，因而在他的作品中绝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华而不实的影子。

　　先生一生谦虚谨慎，待人平等，和蔼可亲。他没有亲生子女，他待亲戚、朋友、学生、弟子都如宾客一般，从没有大声呵斥、大发雷霆的时候。人们常说文人相轻，也有的书画家爱评论这个长、那个短，但梁先生从不说哪个书画家的不是，他总是很谦虚地看待别人的作品。一次聊天中有人说：“梁先生是张大千的弟子，但梁先生的画比张大千的画还好。”先生听了赶快说：“不能这么说！大千先生的画我一辈子都赶不上。”对我们这些弟子，先生并不要求按他的画法，他说：“打好基础，练好基本功，经常写生，以后就是看你怎么创作了。你们的画不一定都像我，要打出自己的风格和特色来。”这是多么开明民主的老师啊，他希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希望他培养的学生、弟子为中国画的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梁先生离我们而去了，他给我们留下的谆谆教诲是我终生难忘的。现在悼念恩师就是要学习他高尚的道德品质，严谨的治学作风，谦虚谨慎的处世方法和他高超的书画技巧，以艺术作品为国效忠，为民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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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1年生于北京东郊六里屯的梁树年，自幼接受传统文化教育，以书画名于乡里。18岁拜京派画家祁井西学习山水画，1936年成立豆村画社。1945年从师国画大师张大千，为大风堂入室弟子。他的山水画脱胎于传统，融北宗之雄强、南宗之秀润，形成了浑朴苍健的画风。尤擅画松，他笔下的苍松遒劲伟岸，世人有“树年松”之誉。他的书法初习颜体楷书，中年攻苏东坡行书，晚年研究怀素狂草，因此也有诗、书、画、印四绝之称。

　　自上个世纪30年代起，梁树年开始从事美术教育工作，他在担任北京艺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长达70多年的创作和教学中，坚持走民族绘画之路，为中国美术事业培养了大批人才。

　　师从梁树年30余年的周曦昨天回忆起老师时说：“梁老的家里挂着一个自己写的四字横幅‘宽人严己’。他是这么写的，也是这么做的，待人从来不争名利，有时候我们都觉得他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他在艺术创作上对自己也是非常严格的，自己不满意的画作会一遍遍修改，没有达到让自己满意，绝不会先拿出来炫耀。”周曦说，梁老师比较认可的八个弟子组成一个名为“松师友”的团体，曾经一起举办过三次画展。“每次梁老都会去给我们捧场，为我们鼓劲。他和我们说要努力提高自己的画技，不要张扬”。元旦过后，周曦买了蝈蝈送给老师，拿着蝈蝈的梁老显出童心，还和他聊起小时候养蝈蝈的事情。周曦讲，梁老给自己最大的影响就是在艺术创作上要脚踏实地，要由传统中来，不要让社会上的所谓什么风吹晕了头脑。去年梁树年所著的《且朴集》出版。

zske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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