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8的一夜疯流

798的一夜疯流 / 作者:pmtime
我不知道雨是否彻底的停了，但我是个素来不喜欢打伞的人，我甚至不喜欢携带手机、钥匙和一切我认为无关紧要的东西，也许在那一刻这压根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我憧憬着一次期待已久的快乐而漫长的行走。798的夏天——无论是什么天气她都是会让人灿烂的，因为在这个德国包豪斯风格的壮丽景观的犄角旮旯里，到处都隐藏着惊喜与感触；这就好象你看到一把椅子，当你刚要坐下的那一刹那，总会有个家伙跑过来对你说那是个艺术品，是装置艺术；而当你走开看到另一件艺术品时，人们却告诉你这只不过是一把微不足道的椅子…….
798艺术区，位于北京城东北角、四环之外、机场路东南侧的大山子地区原798厂等大型国有企业厂区之内，该厂区是建国初期由苏联援建、东德负责设计建造的大型电子产业基地，属于具有保密性质的军工部门。随着上世纪末的经济体制改革转型及工业外迁，大批的艺术家、设计人和文化机构进驻空置的厂房，使798艺术区得以由一个地理概念逐步演化为一个文化概念。在北京，假如你把近距离接触中国当代艺术寄希望于美术馆和一些官方机构，那我劝你大可不必，且不说那价格高昂的门票，光是那些所谓权威的年纪及参展的费用，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回到起点——798做为艺术区的兴起始于1995年中央美院的迁址，当时雕塑系以每平方米三毛钱的租金租用了一个三千多平米的仓库做为雕塑车间，从1995年到1998年的近四年中，雕塑系的所有教师学生都在此工作过。2000年后美院搬到新校址后，已经习惯了大空间的雕塑家们，因为无法忍受学校工作室的狭小，因而继续租用798厂区的车间。随后，美国人罗伯特的艺术书店和他的中国艺术网、东京画廊、时态空间等一系列画廊及文化机构纷纷落户798，仁CLUB的进驻带来的大批摇滚先锋，继之而来的是大批的服饰店、咖啡馆、酒吧和西餐厅等周边服务设施，798地区一时间风云际会名噪一时，厂区内走动的人群越来越杂，时尚小资、前卫青年、外国文化掮客使这个多少让人有些陌生的感的工厂变成了北京最时髦的活跃地带。2003年，798做为北京乃至中国最大最重要的文化艺术集散地已初具规模，随着知名度的提高房租也呈几何数递增，大批贫穷的艺术家被迫离开寻找价格更为便宜的空间，工作室逐渐被各种各样的经济实体所取代，留下来的大都是一些有些名气或经济基础的艺术家，而我正是在那时，以一个披肩长发穿着邋遢的都市文艺青年形象第一次踏上了这块精神的沃土。
阔别已久但感觉依旧，798比两年前越加繁华不少，到处都是新开的画廊和服饰店（相对于两年以前）。先声画廊想必是后来者，曲岩的题为记忆中的风景的布面油画是其中的佼佼者，主要是以废弃的蒸汽火车头为主题，色调阴暗颓靡反差强烈，用笔浓烈而厚重。工美楼正在举行中国新锐画家八人作品联展，我对海报上排名最后的程立春的鹰之歌系列非常喜欢，画面和色彩简单稚拙，有一种文艺复兴时期的古朴感，题材多是类似于童话的感觉，风格更象为某部少儿读物画的插画。高地画廊正在举行题为焦虑的大工业风景的赵晓佳个展，栗宪庭[注2]做的序，在这个油画正在走向没落的年代，该画展可以说是我这次798之行看到的最为“惊艳”的平面艺术，主要以红黑为主要基调，在写实的基础上充分发挥了如梦似幻的后工业颓废与衰败， 赵晓佳笔下的工业风景是破碎的，但其主题中的人文精神是发人深思的。
北京季节是老画廊了，曾经的热闹非凡今日早已不见，曾记得一次和山东某君散步其间，突然门外一声大喝：“花家地[注3]的集合喽，大家合个影。”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何时从诸般角落里冲出了二、三十条男男女女，刹那间大有万马奔腾杀气冲天之势，把我和山东某君惊得几欲人仰马翻，有如狂风呼啸而过，等我们醒过神来，人家已经在门外谦让好了“座次”高呼“茄子”去了。虽是笑谈，但北京季节确是当年798画廊中营业面积最大空间最高的，其声名和人气也是一时无二，但我却不喜欢他们的画，一半是因为太前卫，另一半是因为看不大懂，这次正逢夏季展，他们也捧出了一张“无头的苍蝇”，纸本木板黑白构成，苍蝇兄的尸体虽然无头，却也充斥了满了整个宽4米高2米多的画幅，真可谓“生的卑微渺小，死的光荣辉煌”了。
长征计划可谓死而不僵，就象某短信比喻如厕，每天都一样可每天又都不一样，但不管如何它总是能花样翻新经久不衰，更何况这种“项目”应该历来不用担心赞助和宣传的问题，虽然换了一个比以前大得多的空间，形式也由以前戴着手套翻翻他们的摄影画册，到现在把整个空间颠覆成一个大的立体装置，声光影画一起上阵，但对传奇的过分演绎反而让我感到有些麻木。仁CLUB就略有不同了，做为一个多功能的空间，这里即可以搞音乐会，也可以做些新闻发布、鸡尾酒会什么的 ，而画廊只作为其一个比较次要的装饰和服务项目。我还记得那年展出的几副漆器春宫让我和朋友着实唏嘘了一阵，当色情偶遇艺术，原有的所谓观念和形式，便是在那一刻迅速被解构和重组的，这让我想起了一个陌生朋友对我说的话——艺术家总是他妈的对的！！
红星画廊的入口是要让想进去的人费一番心计的，如果不细加留意的话还以为只是一个橱窗，里面放了一台被涂抹装饰的甚是鲜艳华丽的越野吉普，题为种族的大型装置是这次798之行中，我所看到的最为壮观和视觉冲击力的作品，二十三个用树脂和玻璃钢塑造的真人大小、性别不同、姿势迥异的人体被高高吊挂在距地面三、四米的钢梁上，有关主题和思想——说实话我的确没有看懂，我只感到了那种沉重而极具压抑感的意象将我迅速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下，但这并不妨碍我俟后与一位朋友喝酒时，对该作品发出了：“王八蛋！怎么想出来的！”感叹。红星画廊的隔壁是《乐》杂志的编辑部，老板就是那个不施粉黛叼着烟袋锅子抽烟的女人——洪晃[注4]，提到她就不得不和以下这些名字有所联系——祖父为著名学者章士钊，母亲是著名外交家章含之，养父是七十年代如雷贯耳的外交部长乔冠华，前夫是著名导演陈凯歌。曾几何时她曾在中央某台一栏目中担任主持，和刘索拉等[注5]一批国外回来的学者名流大侃SHOPPING之道，不久该名词迅速窜红并逐渐演变为“血拼”，被各大媒体所津津乐道。也曾和宁瀛[注6]、索拉等玩票似的拍了部未曾公映的名为《无穷动》的电影，其拍摄花絮和过程更以一本名为《女人无穷动》的电影评论集而出版发行，书我看了一半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想来电影也不过如此…….
时态空间和百年印象是以原创摄影为主题的展示空间，我去的时候时态刚好撤展，只留下了一面面空墙，百年印象正在以题为〈〈孤儿印象〉〉的摄影展，来继续将摄影所赋予的宣扬社会责任感及人道主义精神的使命进行到底。在XYZ画廊里有些漂亮的装饰性面具和作者署名为甘柏馨的陶瓷小摆件是我所钟爱的，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价格大致都在几千甚至上万。而群艺馆中那几个辛辣而诙谐又极富政治讽刺性的装置却让我搞不清作者的真实意图，在这个国家乃至这个时代敢拿领袖公然开涮而不必担负责任的——只怕也就只有艺术家了。
除了这些艺术家外，798地区还因聚集着大量的个性服饰专卖而成为时尚界的新宠，这里的服饰大都没有副本且大胆前卫，而且是由设计师亲自操刀设计制作，原创性极强，甚至有些店面一层营业二楼就是加工的作坊。而在满足了审美和购物的狂热后，这里也不乏众多颇具品位的中西餐馆、酒吧，足以让游人歇脚之余大肆饕餮一番，其中有家名为食无盐的川菜馆给我的印象最深，因为该店老板颇有孟常之风，因为过于好客，妻子不堪忍受，竟至与其离婚，此君离婚后索性便开了这家餐馆，平日里更是高朋满座把酒言欢，这次再去名字居然改成了天下盐，但不知道老板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位。威胜行算是798产业里的另类，以专营玩具为主，并代理了畿米品牌，价格还不算忒贵，我试着问了一套自己喜欢的母子杯，大约只要一张绘有四个人头的花纸就可以收归囊中。当然，任何一块深处人文艺术氛围的地方都少不了书店，现代书店是最老的，也是营业面积最大的，主要以文艺类专业图书画册为主，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英文原著。其余多是小书店，品种虽不多，但个性十足，有一家还兼带贩卖一些艺术电影。
沿着时间与空间的记忆之门，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到798时的情景，那是一个充满了文艺沙龙和小资情调的PARTY，出场的有包括画家、歌剧演员、公司白领、城市小资等等诸多披着狼皮的羊，而我混迹其中却显得那么的不羁与卓尔不群。我还记得那个来自通州画家村的画家带来了一套包括笛子、萧、葫芦丝等大小不等长短不一的吹奏乐器，好似十八般武器似的依次使将出来，果然得了一个碰头彩，而歌剧演员也拿出了自己最为精彩的〈〈图兰朵〉〉中〈〈今夜无人入睡〉〉选段，着实辉煌了一把，但无奈曲高和寡，大家显然对这门高雅的艺术缺乏足够的激情和耐性。在这种情况下歌剧演员看我呆得有些“百无聊赖”而心生腹诽，死拉强扭的非要我来一段，众所周知——就如同大家所看到的那样——我其实一直是以一个HIP—HOP选手自居的，偶尔会利用业余时间来客串一下摇滚乐，我除了FUCK、SHIT、YOYO的叫个不停以外实在没什么可对他们唱的，况且当时我也没有带着自己的独门兵器——那把掉了漆的破吉它！局促的现实往往会让人面临无法停止的思绪，那一刻！对！就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灵光一闪，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站了起来，把椅子略往后拉了拉，大家在瞬间也满脸狐疑的安静了下来，我听到了汗水顺着脸颊带着我的体温带着我的芳香滴落在了地板上的声音，而且我察觉出这滴汗居然导致一只可怜小蚂蚁的溺水而亡！我心里好一阵内疚和自责，悲愤足以产生力量！！就在这种情况下，我带着满脸的庄严肃穆饱含激情的向他们讲述了莎士比亚中〈〈雅典的泰门〉〉一篇，故事刚刚开始，我就看着那位歌剧演员如被人喂足了摇头丸一般颠三倒四的跑掉了，就如同一个上足了发条的垃圾桶，他跑去的方向总是会有漂亮姑娘的。故事讲了还没有一半，大部分的人就都已经走开了，他们享用着免费的饮料和小吃，整个房间充斥着象苍蝇一样的嗡嗡声，我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声音来满足其余想走但又不好意思走的听众。我甚至没有想到当我将故事草草收场时居然还能换来几个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几束赞许的目光，我是幸福的——我想，我几乎要幸福的被溶化掉了，我连忙跑了出去，从一个废弃的故纸堆中抽出了一张泛黄的报纸并冲进了厕所，一切都在结束或即将结束——就像没有开始一样……..
有关于798的回忆还有很多很多，在那里我曾经让一个女孩流泪，但我从不后悔，因为流泪总比流血要好得多。当然还有一些不能忘记的龌龊交易，这让我得以更早的看穿一些所谓艺术家的虚伪清高与道德情操。我一直认为北京是一个光怪陆离而畸形的城市，在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又什么都可以遗忘，一切都来得太快太急，大部分的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与选择，就像在798里一顿饭可以吃掉我一个月工资的西餐馆旁边紧紧挨着的就是一个机器轰鸣的车间；一架大型卧式车床一边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大噪音，一边把滚烫的靛蓝色金属铁屑义无返顾的抛洒向了天空；电焊所发出的强烈弧光刺激着我的眼，但出于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对美丽事物的渴望又总是促使我用眼角的余光去不断去偷窥；而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则是爵士乐、高跟鞋和我们“尊贵”的“美国朋友”……..
所以——我无法停止思考，就像一颗腌冒了油的臭鸭蛋，内分泌失调、起居的无常、烟酒的过度使我的皮肤长了些无用的赘肉，要不要处理一下呢？？这无疑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所以——我也绝不放弃行走的权利，当然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她促我成长，带我忘记现实的痛苦和悲伤，让我可以在通向永恒大门的常青之路上得以洗刷尘垢与稍事休憩。
另外——我是一个比较实在的人，因为党教育制度的伟大，造成了我现在肚子里墨水的有限，而现在，我在百忙之中还抽空写了那么长那么重要的帖子，甚至为此——耽误了我同拉登大叔商量是否有必要对美国进行新一轮圣战的会谈。
所以——看贴的同志们，希望你们有钱的可以捧个钱场，没钱的可以捧个人场，最要紧的是——在我为论坛啃面包睡地下室还监守阵地并为之留尽最后一滴血的时候！！

   ⑩ ⑩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缺乏的是什么了，正是楼主那种对真理的执着追求和楼主那种对理想的艰苦实践所产生的厚重感。 欢迎光临艺术部落！

    Ｌ 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