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谷守一

十方艺术

未去日本前，我不知道熊谷守一。
到了日本，我在大东文化大学图书馆里见到了熊谷守一的几种作品集，看了心里充满了无尽的喜悦，因为我发现了自己内心长期寻觅着的某种高贵的精神，竟然一下子眼睁睁地扑面而来。我着魔般翻阅他的各种书籍，有油画、彩墨、水墨、版画、粉笔画、书法、篆刻。皆是纯任性灵、随手拈来、直指人心、毫无执碍的天然化迹，我看见那些无所谓“书法不书法”的字迹竟然似液态的生命如水银泻地般在素洁的宣纸上生长出来！我看不到书者书写的痕迹，只觉得一颗明澄无染的心灵在向我“幽微地闪烁”，我为自我深心颤动的喜悦而深感“精神”的美丽。
后来，海上先生知道我喜爱熊谷守一的作品，便带我到东京的一个画廊参观了熊谷守一的展览，虽然只是十余件小品书画，尺幅不大，但气象浑朴雄大，天趣幽显，极富禅意。尤其一幅“天心月圆”写至虚灵脱化的澄明之境，令我玩味不已。我给海上先生在纸上写下:“日本画坛，富冈铁斋、熊谷守一为最后的文人书画巨匠，一繁一简，皆入苍老澄明的深彻道境。”
又后来，我游学广岛，在某书店见到关于熊谷守一、栋方志功的摄影集，我完全被其仙风道骨的超迈高逸所震颤，我当即买下此书。我想，艺术家的生命状态实际上比起作品来，更加生动与可爱、可敬，当我们看到熊谷老人在茫茫天地的造化间“得大自在”，这种“天地为庐”的伟丽气象实际上正是中国古代文士的精神所求。但对于身处现代文明娇生惯养的吾辈来说，这些图片应该会带给我们某种思考与反省。
当日本天皇要为熊谷老人颁发代表国家最高荣誉的文化勋章时，熊谷老人却以：“我并未对国家做出特殊贡献”而拒绝领奖。这些会不会让我们这些追逐虚誉者感到羞愧？时下什么各种名目的“奖”早已让我们的写字画画者削尖脑袋往里钻，甚至拼得头破血流，无德无才者也许偏偏“德艺双馨”，不识艺道者也许就“百杰”几百杰乃至“千杰”，实际上这就是“一盲引众盲”、“如盲徒咏日”的当代书画界。
看着熊谷老人怡然自适的样子，总让我想起寒山、良宽来，不是他们长得像，而是他们有着一样的内心，这个“内心”的深处是我所无法获知的，但我对此怀有无尽的敬仰与向往。
我想起寒山的诗：
我见世间人，个个争意气。
一朝忽然死，只得一片地。
阔四尺，长丈二。
汝若会出来争意气，
我与汝，立碑记。
好了，我们面对尊者静静观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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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一

看看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