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谁造就了拍卖的信任危机？

黟人

  在进入正题之前，各位看官不妨先听听华辰拍卖董事长甘学军讲的一段小故事：一次他去上海出差，回来时在飞机上和一个从事投资的陌生人聊了起来，俩人非常投机。在下飞机时，那人主动想帮甘学军拿行李，甘学军于是提醒他：“小心一点，里面有价值几百万元的瓷器！”这话让对方惊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这么带着走了？出问题怎么办？”甘学军回答：“这有什么，去美国见客户，都是我自己把东西带回来！”

  甘学军想说明，拍卖行业的制度有点“原始”，主要是靠个人的诚信来把持，因此是最需要讲究信用的行业之一。“恰恰是这样，拍卖就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容易造成信任危机！”而在今年关于拍卖的诸多争议面前，甘学军也承认，拍卖行业已经出现了“信任危机”。

  在甘学军看来，拍卖公司是拍卖市场的中枢，当然是造成信任危机的最大责任方，起码要承担50%的责任。“如今拍卖公司太多，懂艺术品的人才太少，懂诚信是拍卖根本原则的人更少，许多拍卖公司的人只是把拍卖看成一种‘点石成金’的‘游戏’罢了！”

  甘学军拿建筑公司和拍卖公司做了比较：如果你去买房子，结果住到了劣质房，肯定要去找建筑公司，他们也不能不赔偿；但你要买到一张假画，拍卖公司一般不会赔偿。“这显然是没有道理的，虽然艺术品鉴定是件麻烦事，但就像不能要求买房子的人比建筑商更懂房子的结构一样，拍卖公司也不能要求买方承担所有责任，至少，如果错了，你得把收的佣金退回去，这也是国际惯例。”

  然而，如今最让人感到滑稽的是，一方面拍卖的信任危机在不断加深，另一方面拍卖的价格纪录却又在不断攀高。在这背后，就不单单是拍卖公司的问题了。如甘学军所说，拍卖公司只是信任危机的集中爆发点而已，它其实只是一个平台，反映的是各方的心态。从这个意义上讲，拍卖公司也是受害者，毕竟他们也要靠信誉吃饭。

  甘学军首先指出，卖家的心态也是信任危机产生的原因之一。“他们的价格要求往往超出现实，不顾一切地想把价炒高。”他介绍，以前拍卖公司对价格还有很大的发言权，如果卖家乱开价，拍卖公司会要求高佣金。不过，如今拍卖是卖方市场，为了迎合卖家的需求，拍卖公司就只能虚开价以及降低门槛收纳拍品。“其实，拍卖公司人力有限，一个书画部十来人，要负责几千件书画拍品，谈何容易？”

  买家则是抱着投机目的而来，许多人对艺术品的定价机制并无了解，如今艺术品疯涨的情况也让他们不在乎买到几件假东西，纵容了许多不规范的市场行为发生。“毕竟，在如今的投资项目中，艺术品相比股票、基金等，盈利率要高得多。”

  此外，甘学军认为，鉴定家、批评家、理论家如今在市场上发挥的作用也很消极。“在拍卖的市场链条上，这几个责任主体本应该为市场的理性发展做出贡献，但他们中许多人很无知，或是跟造假者勾结，为造假推波助澜。”

  在甘学军看来，这些现象在拍卖的高速发展期出现，是不可避免的，就如同中国股票市场初期时一样。值得注意的还有，艺术品跟股票不一样，它的价格限制性更大，比如一件东西今年卖了四个多亿，明年不太可能再卖八个多亿。“如今国际上艺术品拍卖的最高价不过一亿多美元，如果中国艺术品市场进入了‘亿美元’时代，那么一场调整或许就会到来。”甘学军将前两年当代艺术泡沫的破灭当做例子，“一旦价格下去了，所谓‘回暖’就很难。”

  那么，如何才能化解这场信任危机？甘学军设想，当中国艺术品市场的价格趋于稳定后，人们就会关注艺术品的真实价值，把购买艺术品的目的从单纯投资转变为收藏和研究，那时候有能力、有信誉的拍卖公司自然会脱颖而出，得到人们的信任。如今是泥沙俱下，到时就会大浪淘沙。无论是拍卖公司，还是卖家、买家，只有坚持考量艺术品的历史文化价值，才能在将来的风浪中站稳脚跟。“如今当代艺术市场上，不也有一些标杆没倒吗？它们就是已经得到广泛承认的经典作品，所以不会垮得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