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向岛子教授)作為一個學者,又是評論家,理論概念深厚,所以作品藏有豐富的信息。信息透過藝術作品傳遞有個好處,因為藝術揭示實有,但同時又是遮蓋實有(reveal and cover reality) ,誘發更你渴求更終極和圓滿的實有。文字比較確定,除非是詩,但藝術作品想像空間大,讀者和作品有更大互動空間,讓人慢慢進入作品,揣摩其中的信息,這是藝術作品的好處,因它揭示和遮蓋,誘發更大認識實有的渴望,岛子教授你覺得怎樣﹖
伍:我記得艾略特(T. S. Eliot) 歸信基督三年後1930年發表的〈聖灰日〉(Ash Wednesday)說:「真相祇能在某一時間、某一地方,呈現一次,我欣悅接納事物的本相。美麗的容貌,動人的聲音,過去就過去了,我不能盼望逆轉時間」(Truth only appears once “What is actual only for one time and only for one place. I rejoice that things are as they are. I renounce the blessed face and renounce the voice because I cannot hope to turn again) 。有人說這是艾略特最好的詩,很明顯這詩充滿聖灰日的宗教情感和概念。在這詩,他看透生死輪轉,讓真相自然呈現,不強留,不哀嘆,萬物皆有其時。真相是不能重複的,只能出現一次,一次之後就過去了。我們現在看到的可能不是真像,要是可以從將來看到現在,我們本是灰燼的不過是以人形在當下呈現吧了。什麼是真相﹖現在的真相和將來的真相是不同的,將來我們都變成灰。現今生活急速,我們追求即時的感動、沒有能耐等候。教會祇有慶祝聖誕--且被商業氛圍滲透了的聖誕,忘記將臨期(Advent) 的等候和期待,但過程藝術就要等候。
伍牧師:這是不是跟我們倡導科技救國有關﹖救國給我們迫切的壓力,在最短的時間,完成救國的任務。或是隨著經濟高速發展的商業社會,我們也變得因為急功近利?商業社會衡功量值,信奉工具理性,實力很重要,成績表科目愈多,成功面試的機會愈大。香港也一樣,學生願意修讀很多科目,但不深入上、下求索;參加課外活動了也如是,要項目多,類別多,務使個人履曆好看,不純是為了興趣和知識,祇作為求職的工具和踏腳石。我同意通識教育需要長時間浸淫,基督教因為尊重人性,1951年前在內地的基督教大學,很早就推行博雅教育(liberal arts education) ,博雅教育就是通識教育的前身。
我們的屬靈境界是 “Here I am”,找到我的人格。我們對上帝是愛的關係,所以我們不能不關心其他人,因為我們的上帝是三一的,你、父子的愛,他者。我們不是沒有罪性,我們的罪是反叛,拒絕上帝的愛。上帝愛我們,但我們要妒忌。善惡果就是要自主,獨立於上帝,所以我們對罪的理解是對愛的拒絕、對上帝的拒絕;但是東方宗教哲學剛好不同,不講人格,回歸大海的水點不是以前的水點了,沒有自己的人格了,但我們的崇拜裡是「我在這裡,請差遣我」,所以基督教一定要關心世界,因為我們有對他者的感覺,他者的需要就是Trinity,聖三一上帝。
伍:德尔图良說他喜歡The strangeness of the bible,上帝話語的陌生感,找到聖經以後覺得像清泉一樣。因為若真理要靠思辯的話,我們的老奶奶、這麼多的人怎麼找到真理呢﹖那樣子找不到真理嘛!真理不是enlightenment,真理是信從上帝,在神的話語面前、神的呼召面前我歸向他,就是這樣簡單。要是靠思辯的話,不能思辯的人就糟糕了。所以我們說為什麼追求這種境界,enlightenment是對真理反抗,所以聖經說我們是叛逆之子。因為我們心裏知道真理但拒絕,就是罪。所以神讓我們回歸,信從真理。不是enlightenment,而是submission—「我在這裡,請差遣我」,這兩種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