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一棹：798是不可替代的

黟人

——这是2009年5月21号下午14时“面对金融危机，798艺术区如何做到可持续发展”座谈会上的发言整理，事后对一些观点又进行了发挥。以下是正文。



先给七星物业的管理者提一个建议。在社会发展过程中，在某些关键点上，管理者能起到巨大的历史作用。现任管理者能够基于调研仔细，深刻认识，准确判断，来做一些事情，结果可能非常不同。它是管理者能动性的体现，是从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不是仅仅履行一个机构职能。这是我要强调的——就是一种能动性，一种历史使命感。



从我们国家最早的一个艺术村：圆明园画家村，发展到现在的798等等艺术区，都是由艺术家开始逐渐形成一种氛围，并由此改善了商业环境。

我觉得798艺术区还有重新定义的可能。至于如何去定义，我觉得可以再讨论。

但有一个前提必须清楚，那就是国际社会为什么看重798，为什么北京市Z/F愿意将798作为北京的名片，为什么？我觉得这就是当代艺术的力量，而不是什么创意产业这样一个含含糊糊没有明确指向的词。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再来讨论798的艺术和各种形态。一个是艺术家工作室，一个是画廊，这两类机构应作为798艺术区艺术的主要两个内容。

798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旅游区，为什么？这不是Z/F行为就能直接解决的，还得老百姓愿意来。我想这是因为中国的普通民众还没有接受到更广泛的艺术教育，没有足够量的艺术博物馆，而798艺术区的开放的艺术家工作室和画廊，包括其他艺术区的艺术机构，从某种意义上说，都在现实中承担着美术教育的功能。798现在已经游人如织，艺术家工作室和艺术机构就不可能将这些人挡在门外，那么美术教育的功能就已经显现了。旅游经济能够带动了朝阳区的经济发展，朝阳区Z/F应该将艺术区对朝阳区经济的拉动部分回馈到艺术体系中来，这样才能够保证798的两性发展，也才能持久的做好798这个中国的艺术名片。

资金如何利用？据我所知，朝阳区Z/F花了几千万建了一个停车楼，在2008年的时候花了大量的资金对798进行基础建设。进行基础建设到底对艺术区起了一个什么样的作用，我想Z/F应该好好的反思一下。从去年下半年也就是奥运会之后，整个艺术区一直处于基础建设之中。按照这种思路，我想同样的基础建设还会持续下去。这样下去势必还要进一步抬高房租，给本来压力就很大的艺术家和艺术机构带来更大的压力。最终只能导致更多的艺术家和艺术经营者受到更深的伤害，并最终放弃798。798在经济危机的2008年底居然还涨了房租，实在让人难以理解。798是独立于经济危机之外的吗？

难道国际国内的人来798，是要来看798的基础建设吗？就是要看这种虚假繁荣吗？



套用时髦的“核心竞争力”的说法，艺术品格才是798的核心竞争力。作为中国最重要的非主流艺术展示窗口，798呈现的的艺术样式丰富，观念鲜活，手法多样。它的活力，来自于日渐开放宽松的社会、政治语境，它是中国Z/F开放理念的重要标识。798的开放程度，对艺术家和艺术机构的支持力度，已经成为衡量中国文化活力的重要指标。



从综合的地理人文区位看，798在中国是不可替代的，绝无仅有的，因而是不可替代的。



具体到操作层面，我觉得，对艺术家工作室和艺术机构的支持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做起：

1.            至少在未来5-10年的时间里，对艺术家工作室和艺术机构的房租都应维持在一个相对于周边环境较低的水平；

2.            租赁期限应该延长，具体年限可根据不同的功能而调整；原则上承租的艺术家和艺术机构如果不主动撤出就应该自然续租；

3.            成立艺术基金，对有意义的项目和重要的艺术家进行资金扶持。

4.            798内的商业机构不得超过1/3，按照社会上的惯例课以合适的税收（目前对商业的免税现状是商业空间过分挤压艺术机构的主要原因）；

5.            坚持对艺术家工作室和艺术机构免税支持，而且应当持续较长一段时间比如10年不变；

6.            在周边地区，规划适当的“创意产业”区域，以形成经济联动效应；

7.            对798区域内的艺术作品的开放度，应该有一个度。这个度，既要依据于国内社会发展进程，又要考虑国际艺术潮流和趋势。过分的封锁，势必导致国际社会对Z/F执政能力和开放态度的不信任。应该允许适度的激进；

8.            坚持798的当代性，坚持其非主流价值。



如果说把旅游经济做一个核算的话，看看对朝阳区的拉动情况，是可以核算出来的。有关旅游的区域收益是多少，可以投入多少资金用于扶持艺术机构？这些完全可以量化，并不复杂，完全可以操作。





以上是第一个部分，第二个部分我想说的是，当时圆明园画家村被海淀区Z/F强行取缔，却造成了现在全国各地到处出现的艺术区，这个现象又意味着什么呢？我想这说明他们并没有从艺术的角度考虑这种文化聚集区。作为艺术区，它不是一个人为的形成的区域，而是一个自然发生的结果。从现在的朝阳区来看，我知道的就有10个以上的艺术区，这种投资上的分散，在经济情况如此严峻的情况下，这样不但不能把艺术区做好，同时也极大地浪费了资金。我觉得在现在的情况下，应该把这些资金归拢起来，好好的去做一个艺术区，让这个艺术区持久的发展。因为在我们国家，还没有任何一个艺术区有一个足够长的历史，来供我们分析，供其他的艺术区参照。现在全国遍地开花的艺术区的出现，各级Z/F的依据是什么？纳税人的钱可以这样被浪费吗？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再返回头来反思798的建设的时候，才能有真正的意义。



最后补充一个关于当代艺术的本土价值问题。

这次金融危机造成艺术领域的危机，实际上对中国的当代艺术来说，也凸显了当代艺术自身的问题。当国外机构在关注并购买收藏中国的当代艺术时，实际上艺术家和一些机构都在花大量的精力为这些国外藏家和机构提供服务。国内也有大量的藏家购买这些作品，但在我看来更多地出于国际环境的原因，有了这个环境就有了商业价值投资价值。有多少国内藏家是出于真正的本土化认识呢？有多少是出于中国艺术史的认识呢？

关于艺术的教育，在中国主要都还停留在主流艺术价值层面，而且在受教育的相对人数上是很寒碜的，更何况非主流的当代艺术。

当代艺术与学院教育的某种对垒，从另一个意义上体现了中国艺术的丰富性。

很庆幸的是，中国的当代艺术已经不再需要通过进入国家美术馆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了。众多的画廊和独立策展人为他们提供了良好的舞台。

798成为旅游区不是件坏事，它能帮助中国公众获得学院教育之外的另一种非主流审美体验。要知道，中国社会政治环境还是一个反差极大的态势。从最原始的艺术观念，到现代艺术、后现代艺术、殖民后殖民艺术、当代艺术，错综复杂。文化意识也是如此。我们这个社会，我们每个人，承载着浓缩的西方国家成百上千年的历史发展过程。所以，我们有责任让我们所从事的工作和创造，在更广泛的层面上与中国的公众同步。我个人基于“一棹空间”从事的十五年前的“圆明园画家村”的研究，正是基于这样的出发点而进行的。



因为798成了旅游区，那么这种同步的艺术教育就成为可能。这是值得珍惜的。在这种教育过程中，由于当代人的开放性，和当代艺术本身的特点，它不是单向的，而是互动的。它为当代艺术的本土化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和更广泛的基础。通过这些旅游者，最先锋的当代艺术理念也得以与部分公众同步，并逐渐下行。

当代艺术的本土化进程，取决于艺术家人格的独立和艺术作品的内容深化、评论界的本土语言体系和价值体系的完善、艺术机构经营者的精准判断、Z/F管理者（艺术区管理者）的人格上的真诚和心态上的松弛。有此五者，则中国文化都将伴随着艺术逐步进入一个良好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