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书画的价值与投资

闻正

龚继遂

首先我们谈一谈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大格局和历史发展，这样我们可以更清晰的观察这一波古书画交易高峰的来龙去脉。
　　1993年中国第一次有了拍卖，十八年以来，中国的经济和市场有着长足的进步和蓬勃的发展，就艺术品市场来说，一直都在国民经济迅速上行的通道中发展的。和其它投资的领域相比，比如说房地产和股票，艺术品交易被描述为一个永不贬值的市场。如果“永不贬值”被定义为艺术品投资的本质，那这种认知是有问题的。


临王献之鄱阳帖

　　古书画交易市场格局与来龙去脉

　　第一，我们从来没有在大的经济危机下，考验过我们的艺术市场和艺术投资的风险承受能力。同时从投资的角度讲，艺术品投资的神话是和房地产及股票市场投资相比较而言而形成的。与其他投资门类相比，艺术品是个总量和规模小的多的板块。其他两个投资板块发育不成熟、渠道狭窄、政策干扰而形成的流动性过剩，把大量闲置资金推向艺术品市场，形成水涨船高的价格效应。

　　第二，中国艺术品投资之所以能够形成今天的局面，是由多年来艺术品收藏与艺术品交易的断层，积累了大量的需求。这种长期基本的需求一旦爆发，其势不可遏止。而这个需求空缺的前提是有其历史特殊性的，在今后也是不可复制的。

　　第三，由于媒体的宣传力度和长期关注，使频繁出现的艺术品天价成交的新闻得到了极大地传播，艺术品在投资保值和资产配置上的优越性和增长性得到了凸显，甚至得到了某种夸张的程度。这也导致艺术品交易的频繁换手。

　　第四，我们的成交数据都是从第二市场交易结果中采集的。但是在拍卖行这个第二市场一是没有健全的准入机制，二是没有完备的监管制度，三是没有有效的媒体监督，四是没有明确的行业自律，在这“四个没有”的基础上，成交数据的真实性、准确性是要大打折扣的。如果以成交价格作为投资的依据，那这个数据是需要经过周密谨慎修正的，投资有风险，入市须谨慎。

　　在古画这个部分，如果把它当成投资品，是有它一些特殊规律的。93年以来在艺术品交易市场我们已经经过了几个阶段的板块轮动，93年-05年是中国近现代书画交易的迅猛上涨期，像齐白石、傅抱石、张大千、李可染的作品价格一路飙升，在05年上半年达到高峰。此后，炒作最厉害的价格已经跌落了1/2-1/3。05年-08年是中国当代艺术的炒作期。在这个时间段中，张晓刚、曾梵志、刘小东等作品的价格飙升了30倍-100倍。08年以后是全球性的金融危机之后，中国当代艺术这个板块整体塌陷，目前还处在价格调整期中。金融危机之后，全球经济中中国的发展一枝独秀，带来了中国古典艺术，尤其是以古画为主的价格飙升，在原来的成交价格上差不多涨了10倍以上。

　　谈到古画与其他历史时段作品的关系，可以说近现代中国传统书画一直是市场上的中流砥柱。其原因是因为它有最广泛的受众和收藏者的支持，其代表人物和代表作品在美术史上已有定论，作品形象经过数十年来的宣传报道已经得到了最广泛的传播，其艺术成就也得到了官方和民间的一致认同。这是一个承上启下的收藏版块，其中一部分收藏者在积累了足够的收藏经验之后，转向了门槛更高的古画收藏。同时由于近现代这个板块，需求强劲，赝品盛行，名家精品踪迹难求，也使一部分收藏转向当代艺术。从收藏的分布来看，古画是有限资源，不可复制。今后的收藏一定是各个板块的多元化发展，大的趋势是在名迹精品逐渐流入博物馆之后，收藏从传统向现代转移。古画独领风骚只是一时的现象。

　　中国古代书画市场中所反映交易规律和文化特点

　　以上我们列举了近年来中国古书画交易中成交价格最高的十余件作品，就其作者，风格，作品的传承，逐一向大家做了介绍，下面我总结一下中国古代书画市场现象中所反映的一些交易规律和文化特点。

　　第一， 中国古代书画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绘画和书法双峰耸峙，共同繁荣的局面。这从多幅宋元书法过亿的成交价格中得到了清晰的体现，明清书法以宋克和王铎为主，也已攀升到佳作数千万元的成交结果。在中国古代，书法乃文人之守则，绘画则是工匠之作品。董其昌以书法论画，把笔墨定义为绘画艺术的精髓，这是有很强民族特点的审美标准。而民国以降，在字画交易的市场价格上，画升而字降，这在大众收藏及国外的中国字画收藏市场中表现得尤为明显。这一波中国字画成交高峰中书法价格的攀升，说明了我们的审美标准向笔墨为核心，书法为载体的回归。

　　第二， 在以往的中国古代书画交易市场中，名头是决定性的因素，由于十几年来持续的交易和经验的提升，成熟藏家的收藏标准从名家作品向名家精品转化，越来越重视作品的质量。在这一波的交易高潮中，美术史中的一些二流名头，比如说吴彬，肖云从，他们的精品佳作也卖到了大几千万的高价。这说明收藏者和投资者越来越关注作品内在的质量，而不是作品外在的因素。前几年我们过度重视像《石渠宝笈》这样的作品出处，作为高价竞购的唯一标准。如今石渠的出身依然保持着高价，但二流名头的出类拔萃之作也终于可以在高价成交名单中占有一席之地，这说明了我们的判断标准在逐渐向艺术本身回归。

　　第三， 回答中国古画市场会不会持续形成高价成交这个问题。总的来说古画是高度稀缺的资源，不能支持长期的可持续发展。但是在世界各地还是有少量的民间收藏未曾曝光，或者早年购藏，未曾转手，如今的市场价已与当年的购藏价已有了极大的可获利落差。如果市场持续向好，还会吸引优质高价作品的转手。一个来源是世家旧族受到天价的引诱，拿出作品套现获利，另一个来源是国外还有一些藏品受到国内市场天价的吸引，愿意割爱转手。但无论如何，天价精品在市场上出现有其偶然性，存世总量也不大。古书画交易从表面上看，是作品价格的攀升和变化，而实质上是收藏群落乃至于收藏阶层的变化，是旧贵把文化资产出售给新富，国外藏家出售给中国藏家。

　　第四，这一波高价成交的中国古代书画会形成极大的仿效效应和放大效应。传承有序的名家精品高价成交，会极大的带动初入行的投资者盲目购买，会带动赝品成交，会带动传承不清晰，质量不杰出的平庸之作大量成交，这是真正的泡沫。最近，各拍卖行动辄上拍数千张历代中国画，交易量空前庞大，作品的真伪及质量标准也空前宽松。已成交的高价名品在今后的市场走势中并没有风险，因为它是稀缺资源，它是高端中的高端。而盲目成交的伪品、劣品，在市场成交的高峰期依然有可交易性，在外行盲目入市的市场中短期也可以获利，但从长远讲，为害甚烈。在市场逐渐成熟的过程中会逐渐沉淀下去，退出流通，成为无效的沉没投资。

　　第五，这一波中国古代字画成交的高潮，也可能对学术界中国古代的研究有所鼓励。现在中国古代字画的鉴定能力，专业研究能力根本不足以满足市场需求。持续十几年来，中国古代书画研究在学术界日趋消沉、寂寞。各种博物馆展览及媒体报道也持续的向当代艺术倾斜。古书画的高价成交可能重新唤起人们对这个板块的关注和兴趣，在专业人员的投入和资金支持上，市场的配合也可能比学术的单独发展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