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25日,艾未未在尤伦斯撤展后对王兴伟的采访 艾: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我们啊,是做画框,我有一批画是希克先生买的,画卷下来以后画变小了画框装不上了,我和汉斯去找的你,你有木匠,用你的木匠做的画框。 艾:那应该是哪一年? 王:1997年。你的画框700块钱一个,当时对你印象特别不好,觉得这个人太黑了,当时700块钱做的特别贵啊。 艾:画框做的怎么样? 王:做的挺好,这个框做好以后,我那个画时间一长又回来了,你那框又做大了,之后又去改。 艾:当时你的画卖多少钱一张? 王:当时一万到两万吧。 艾:你还在东北住着? 王:对。 艾:作为一个东北人,在那个年代画卖一两万块钱一张,应该是心里乐的屁颠屁颠的? 王:没至于,因为我最开始更早的时候就能卖这么多。 艾:就是你一直卖的很高? 王:因为我第一张卖的画,是因为我是得的奖嘛,全国美展上,我第一张就能卖到一万。 艾:你的工资是多少? 王:没工资后来。 艾:你有工资的时候是多少? 王:一百,第一次开的是九十多吧。 艾:那画画是个好行当。 王:但是当时也不知道能卖,我就辞职了就不上班了。 艾:那是当然了,谁工资一百,画画能卖两万的再上班,那不成了一个按照东北话叫什么? 王:没卖的时候我就辞职了,我先辞职的,后卖的。 艾:就是你很有那种预料性。 王:也不是预料性。 艾:汉斯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汉斯,我的印象里觉得他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吧,国际流氓,有点那种感觉。 艾:穷嗖嗖的,苦哈哈的? 王:他穷我倒没觉得,当时大部分人,尤其知识分子,有点穷都是正常的嘛。 艾:他帮你卖过画吗? 王:卖过啊。 艾:卖过多少张? 王:我估计能有十多张吧。 艾:那每一张他都提取了佣金吗? 王:都提取了嗯。 艾:多少钱? 王:百分之五十。 艾:一个外国的土流氓,在中国帮着别人兜售兜售画,然后拿百分之五十的钱,那他也不是一个像今天所说的一个圣人啊。 王:不是圣人,因为他的主要来钱的渠道还是依靠卖作品。 艾:是啊,但是他的生活咱们都了解,很贫穷的,我觉得啊,他也不吃什么,喝点啤酒,衣服永远是那一身,那这些钱到哪去了? 王:租房子。 艾:租房子没什么钱,他租的房子我知道。 王:再有就是他每三个月就要飞到香港去签证。 艾:那个很便宜。后来你很飞黄腾达了,多数是由于你的智慧和作为一个优秀艺术家的努力吧。你对今天中国当代艺术的状态怎么看? 王:你再问具体点吧。 艾:具体点就是说,现在这么一个算是纪念汉斯的展览吧,那么你对这个展览当中抹去我的名字,这个我后来才知道,当时我见到你的时候还不知道,我出门才知道的,是灿灿告诉我的。把我和汉斯的那段关系只字不提,怎么看这个事情? 王:我也是最开始在展厅里头,以为那个展览开幕忘记通知你了,因为在展厅里头我是后来仔细看那个所谓的新闻稿。因为这个展厅里头有你的名字,而且每个作品的标签里有你的名字,墙上我也看着了,所以也没觉得是那个。 艾:你觉得会有展览的标签上没有参展人名字的这种展览吗? 王:没有。 艾:所以这个咱们不说了,咱们只说什么地方没有,当一个展览的新闻稿里,这个是公开对社会的,看标签的人很少,但是新闻稿是这个展览的基本精神对公众话语的一个展现,上面去掉这些你怎么看? 王:我现在不能确定,我只能是说上面没有,可能还缺几个,还缺那个荣荣好像也没有,你看看荣荣、刘野也没有,不止缺你。 艾:嗯,你可以说那不止缺我,但是你能够看一下这段嘛?“他所创立的阿姆斯特丹艺术资讯公司•••建立的沟通平台”请念一下,从这开始。 王:与人联合创立中国艺术文件仓库。 艾:你觉得这种表达是正常表达吗? 王:要是说更准确地表达就应该是与艾未未和弗兰克三个人的共同创立。 艾:你觉得有任何一个机构表达这个问题的时候,会把原始创立者只说是与人共同创造的? 王:我觉的这么说不准确,但是在语法上不能说这句话在语法上是完全不成立的,但是不是太合适这么说。 艾:为什么不合适? 王:因为这只有三个人,而且很明显也只有三个人,都应该提,不止应该提你,还应该提弗兰克。 艾:为什么没有提我? 王:这不是我的那个,我不能猜想。 艾:你这么智慧的人,能知道自己的前途,在你没有卖画之前就能辞掉工作的人,你怎么想这个问题? 王:那我只是一个猜测了。 艾:猜测一下,看能猜对不能? 王:猜测就是他可能是不愿意提你的名字,只能这是猜测。 艾:为什么不愿意提我名字? 王:那我还是只能继续猜测,继续猜测的话,那我就是建立在一系列的猜测上了。 艾:建立在一系列的猜测上,因为你的绘画跟这个有关。 王:建立在一切猜测上的。 艾:完整你的人格和人品,猜测是一个非常好的,往下做。 王:我觉得应该是避免你抢了汉斯的风头。 艾:谁会避免我抢了汉斯的风头? 王:因为这个主要是为了纪念汉斯嘛,提你不提你是相对次要的,因为也没提弗兰克对吧,因为活动毕竟不是纪念文件仓库。 艾:那么在参展艺术家中也不提我,那么有提你,那是不怕你抢了汉斯的风头是怕我抢了汉斯的风头? 王:你有名嘛,那只是猜测,这不是我的原因,也不是我不让你,我只能猜测。 艾:我不是在采访你嘛,我只能听你完成这个时间段的谈话,那么你觉得在参展艺术家中不提我的名字也是正常的? 王:没觉得,只是遗漏,我们只能猜测或者是工作失误或者是故意的,这两个可能。 艾:如果是故意的,是为什么? 王:那我只能猜测,因为我不是尤伦斯机构的人。 艾:所以才要猜测嘛。 王:只能猜测。 艾:咱们就猜测嘛。 王:一定要猜测。他们……我这也是建立在猜测上啊,猜测他们如果提你的名字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展览或者项目的进行。 艾:为什么? 王:因为在网络上,我看提你的名字比较容易搜不着。 艾:所以就可以不提。 王:不是,容易搜不着,搜不着我们估计可能是有些命令不允许搜你。 艾:那作为一个尤伦斯给你做过回顾展的艺术家,你对他们的公司这样操作这个事情,有什么评价吗? 王:你说哪件事情? 艾:把我的名字删掉。 王:这我还不能证明啥呢。 艾:就从你看到的内容上。 王:那他们必须检讨,把艺术家的名字落下,那是一个严重的工作失误,包括展览艺术家的名字缺了怎么能不指责呢? 艾:那么你对当时让我照相我说不照,因为我说展览也没有通知我,你说:“未未,你这样是属于挑理了”。如果在一个我不照相的情况下,你认为这样的做法是我挑理了,你想我仅仅只是不照相只是一个肖像权的问题时你说我挑理了。当你知道我的名字都没有出现的时候,你怎么看这个问题?按照你说我挑理这个逻辑。 王:那就不是挑理的问题了,你应该做你觉得合适的事情,我没有什么意见。 艾:当时你怎么会觉得我挑理了? 王:我当时就觉得展览只是忘了通知你参加开幕式了。 艾:然后呢? 王:别的没有了,我觉得只是开幕式忘了邀请你参加了。 艾:如果忘了邀请我参加,然后让我照相我不照,然后怎么了,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挑理了? 王:我觉得这是工作上的失误,那个钟南山还把电脑落出租车上了呢,我是觉得这种失误都有可能。 艾:所以你认为那边是一次失误,然后我不这样做是挑理? 王:对,就是你生气了。 艾:那么当你知道我作为一个艺术家,我认为我的一些最基本的信息被剥夺的时候,我撤出我的展览,你还认为这是挑理吗? 王:这个没有,没认为你挑理了。 艾:那你是怎么看的? 王:我觉得那个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可以选择这个做法。 艾:你会这样选择吗? 王:因为我不是你,给我落了我不会。 艾:啊? 王:要是给我落下了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艾:你觉得上海的那个展览去掉我的名字,那个展览你参加了吧? 王:我没参加。 艾:你不也是CCAA的获奖人吗? 王:我没得到大奖。 艾:但你知道那个展览中去掉了我的名字吗? 王:不知道。 艾:没听说过? 王:没有。 艾:那你很不关心这些所有的事啊?你上的最多的网站是什么网? 王:Art-Ba-Ba什么的。 艾:Art-Ba-Ba是一个什么网? 王:是徐震他们做的一个关于艺术新展览和评论的论坛。 艾:你是版主吗? 王:我不是。 艾:写点东西吗? 王:不写了,以前写过。 艾:我们俩算朋友吧? 王:是,这个绝对是。 艾:那么作为朋友,我这样问你问题,我觉得这个事有点反常,你觉得正常吗? 王: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艾:就是我这样来问你这些问题,咱们做一个这样的采访,我想做一个片子,通过这个片子以这样一个很小的事件引发一个对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因为这里涵盖的人很多啊,不是得奖者,就是汉斯的一些宠儿,很少能找到这个,因为一边是汉斯,一直被人认为是有独特品味的一个有点仙人一样啊。一边是希克,既有资本权利,又是把中国当代艺术操纵到国际市场上的一个人,当然我也是他的一个受惠者,我是主要的受惠者,没有希克就没我,你也这样认为吗? 王:你是说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成就吗? 艾:没有今天这么闹。 王:你没这么大成就不就没这么闹了嘛。 艾:你说我是先有成就后闹的吗? 王:对啊,没成就你闹也没用啊,谁看呢?你要是没成就你闹。 艾:没人看也可以闹的,你要等有人看再闹,那就是说你今天不闹是因为成就还不够大啦? 王:对啊,要闹要再大点的。 艾:你到什么时候成就够大,谁是你心目中的榜样? 王:我的榜样成就多大也没闹啊。 艾:不是,你心目中的榜样是谁? 王:都是画家那些。 艾:随便。 王:就是那个毕加索啊啥的,哈哈哈……真是。 艾:嗯……如果我说“兴伟,你对我这个事表示支持一下,把你的画撤出来吧。你会有什么反应?” 王:我不撤,如果你要这么说我就不撤。 艾:为什么? 王:我为啥撤出来啊? 艾:这是对我的一个支持吧,因为你也很有名了,我也支持过你,我也给你写过几篇文章的。 王:是啊,那写的很好。 艾:写过吗? 王:写的好。 艾:给你做过几次展览。 王:就是说用哪种方式说支持啊? 艾:我说支持就很简单,像黑社会一样,我为你做过一、二、三,你帮我做一个,就是把你的画撤出来。 王:那这么的,我不撤,因为这里面还有汉斯的事呢,他不是别的一个人。 艾:你觉得你这么做对得起汉斯吗?当追溯一个历史事实的时候,歪曲一些最主要的事实,CAAW是我们俩共同做的,你觉得死者会对这个事情认可吗? 王:你说的前提还没清楚呢,并没有那个啥。 艾:如果这个前提是清楚的话,你会撤出吗? 王:前提如果是比如说这个事情跟艾未未无关,就是说提你名字而且说跟你无关,我觉得才能构成这么严重,现在只是含糊的,“与人”,“与人”,难道你不是人吗?你也是人,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没有强化你,在我的印象中没有构成那么严重。 艾:当我作为朋友希望你撤出,是在你的朋友的心目中构成了伤害,不是在你心目中,因为你的伤害能力是很难令你受到伤害的。只要你的画价钱没跌下来,你肯定是会说你不会受伤害的,对不对。只有你的画价钱跌下来的时候你可能会在意一点,是不是? 王:那当然了。 艾:所以说呢,如果我说作为你的朋友,我也和你有多次交往,我也给你做过多次展览,我也给你写过好几次序,我今天只是说:“兴伟,把你的画撤了吧”。 王:这我得想一想,我得合计合计,因为这涉及到感情问题,主要是感情问题。 艾:没有政治立场,就是感情问题。就是说不撤咱俩就崩了,见面不认识了,你撤不撤? 王:我得想想,因为那个…… 艾:你要想多久? 王:我得想一天。 艾:好,知道了,谢谢。 王:嘿嘿嘿,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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